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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风,即民间之习俗。山西民风,是在山西这一特定区域形成的风俗,具有独特风格。本节就明中叶以降山西民风的变化作一探讨。
山西东处太行,西接黄河,北则大漠,素称用武之地,距京师仅数百里,实其右臂。《诗·唐风》传:山西“土瘠民贫,勤俭质朴,忧深思远,有尧之遗风”。杜佑《通典》:“山西土瘠,其人勤俭。而河东魏晋以降,文学盛兴,闾井之间,习於程法。并州近狄俗,尚武艺。”《隋志》:“人物殷阜,然不甚机巧,其於三圣遗风尚未尽澌灭。”至明代前期,依然是民风淳朴,勤俭不华,力田务实,因北临边塞,民尚习武。明代山西共领5府3直隶州,16府属州78县,明初五府三直隶州的民风基本状况是:
太原府:“其风勤俭,不好词讼。”①
平阳府:“君子忧深思,远小人,俭啬耳,甘辛苦,薄滋味,勤於耕织,服劳商贾,绛人……尚多勇敢,蒲解邻秦,其人乃有秦风,隰吉居山,其人多质朴、信实,霍人与平阳颇类。”②
汾州府:“其民重厚、知义、尚信、好文”③。
潞安府:“民多俭质而力农,士尚气节而务学。”④
大同府:“俗尚武艺,风声气息,自昔而然。”⑤
泽州:“性质气豪,力勤耕种,悖而好义,俭而用礼”。⑥
辽州:“其民信实纯厚,其俗则悍朴直”。⑦
沁州:“专力农耕,少事商贾”。⑧
至于五府三直隶州所辖州县之民风,可以归纳为以下16种类型。⑨
民风刚劲直鲁州县:祁县、静乐、文水、榆次、永宁州、中阳、太平、翼城、大宁、绛州、河津、大同县、怀仁,计13州县。
民风淳朴州县:阳曲、太原、清源、太谷、寿阳、河曲、岢岚、岚县、兴县、平定州、乐平、忻州、代州、崞县、五台、太平、翼城、岳阳、汾西、襄陵、蒲县、霍州、永和、乡宁、绛县、垣曲、解州、安邑、夏县、平陆、蒲州、临晋、万泉、怀仁、应州、浑源、灵丘、汾阳、介休、临汾、石楼、沁源、和顺、长治、壶关、长子、黎城、平顺、高平、陵川、阳城、沁水,计52州县。
民风尽力耕织州县:清源、祁、文水、太谷、徐沟、榆次、寿阳、盂、河曲、保德州、岢岚州、岚、兴、永宁、中阳、平定、乐平、定襄、代州、繁峙、五台、临汾、曲沃、翼城、浮山、浑源州、洪洞、汾西、蒲、灵石、隰州、永和、大宁、吉州、绛州、秸山、绛县、垣曲、解州、安邑、夏、芮城、蒲州、临晋、猗氏、荣河、万泉、河津、怀仁、朔州、马邑、应州、山阴、蔚州、广灵、灵丘、广昌、汾阳、介休、临、武乡、沁源、和顺、长治、壶关、长子、屯留、浮山、黎城、平顺、高平、陵川、阳城、沁水,计74州县。
民风勤俭州县:阳曲、太原、祁、文水、太谷、徐沟、榆次、寿阳、盂、河曲、保德州、岢岚州、岚、兴、中阳、平定、乐平、忻州、定襄、代州、崞、繁峙、五台、临汾、太平、翼城、浮山、岳阳、洪洞、赵城、汾西、霍州、灵石、隰州、永和、大宁、吉州、秸山、绛县、安邑、芮城、平陆、蒲州、临晋、猗氏、荣河、万泉、朔州、马邑、应州、山阴、蔚州、浑源州、广灵、广昌、汾阳、孝义、介休、平遥、临、石楼、武乡、沁源、和顺、长治、壶关、屯留、浮山、黎城、平顺、阳城、沁水,计72州县。
崇尚文学州县:文水、榆次、永宁、平定州、代州、五台、洪洞、赵城、霍州、秸山、安邑、猗氏、河津、蔚州、平遥、武乡、浮山、黎城、高平、陵川,计20州县。
知礼讲义州县:阳曲、太原、徐沟、保德、兴、太平、霍州、吉州、芮城、平陆、蒲州、朔州、祁县、汾阳、孝义、高平,计16州县。
少文学州县:清源、徐沟、寿阳、岢岚、岚县、中阳、忻州、永和、大宁、山阴、介休、临县、平顺,计13州县。
不通商贾和少商州县:盂县、繁峙、岳阳、蒲县、隰州、解州、万泉,应州、石楼、平顺、荣河、沁水,计12州县。
不好词讼州县:河曲、平定、乐平、五台、霍州、浑源、武乡,计7州县。
好词讼州县:大同、怀仁、孝义、沁水,计4州县。
好狩猎县:忻州,1个。
通商贾或趋盐利县:交城、曲沃、安邑、蒲州,计4州县。
好蓄积州县:绛州、夏县、蒲州、临晋、猗氏,计5州县。
少织衽州县:盂县、兴县、乐平,计3州县。
好祀鬼神州县:万泉、寿阳,计2州县。
尚豪侈州县:永宁,计1县。
是农末相资,安邑县系有天赐自然结晶的盐池之利。显然,明前期的山西,是一个男耕女织、节俭淳朴的自然经济结构比较典型的社会区域。
但是,明中叶以后,山西的民风在一些地方发生了变化。这些府治及州县民风变化前后状况是:
总之,山西民风,正如明人顾炎武所说,“国初,民无他嗜,崇尚简质,中产之家,犹躬薪水之役。……后则靡然向奢,以俭为鄙。……而奢靡之风,乃比于东南”⑩。
对于明中叶以来,山西一些地方民风的变化,明朝统治者十分担忧,纷纷哀叹民风之变。如崇祯《山西通志》称:“山西厥土硗瘠,故民多贫厥,俗尚勤俭,故用仅足,今地理所出不逮曩者,而侈靡更炽,将何以为继耶?”明人周永春说:“窃闻沃土之民淫淫则忘善,瘠土之民劳劳则思善,今民不知劳劳而淫淫心舍力奢溢潜差,俗弊矣”⑾。万历年间汾阳知府赵乔年,在《风俗利弊说》一文中称:“志称民性淳厚,俗尚勤俭,好义敦信,岂非陶唐氏之遗风犹未泯欤,惟是宗室繁衍,渐流怙移,民间效尤,竟务奢靡,建淫祠,崇鬼事,蝶亵不经之费动千百计,财匮而俗亦蔽矣”⑿。统治者认为“侈心一开,渐就披靡,俗使然也,返薄还淳,标俭朴,是有望於维风者”⒀。万历《汾州府志》称:“挽奢归俭,在司世教者,身先之而已”。万历时任阳曲县知县的周永春曾组织文人编撰《复古指南》,“取仪礼诸书互相参证,……自冠礼以至交际凡十款,明白简易,而又绘之以图,俾便观览也。”周永春认为“风正俗善在此一举矣”⒁。万历时,曾任山西巡抚的吕坤还专门编撰了《实政录》,要求属吏照此办理,以正民风。如《实政录·禁约风俗》称:
“一织金装花木,王府仕宦人家,品服以别贵贱。今商贾工农之家一概穿着已为僭分,又有混戴珠冠及金银的髻四围花通袖刻丝捺纱挑绣袖口领绿等服,而倡优装饰金银满头……又有衙棍市游绫缎手帕滥作裙裤杂色宽带与衣齐,甚为可恨。今后庶民之家,富者止许无补绫罗缎绢,下三则人户梭布绢绸,凡在省销金价除汗巾销金不禁外,敢有於衫裙及书简箸签轴帐帘帏销金及男女僭分穿着前衣者,乡约举报到官,男子罚谷五十石送边,仍与匠人裁缝
俱重责枷号,其倡妇穿锦绣金珠者,乐工重责枷号,衣饰赏给孤老。一访得本省妇女戴金不戴银,有一簪金重一两二钱者,……下五则人户不许戴金首饰,上四则人户应戴金簪者不许一钱……一二金线梁便有品级,三镶云履原是朝靴,俱非仕者之服,近日不余缙绅金梁乱戴,而吏承门快镶履乱穿,甚属僭逾,今后但有仍前滥穿妄戴及男性牦高过八寸,女性髻高过五寸……妇衣过膝三寸者,俱违新题事例,除夫男重责升户外,工匠裁缝人等枷号革铺,系外来者送解原籍……一房屋为蔽风雨,雕刻彩花为何,间架有品级,民间岂得乱盖,至於镀银鞍辔殷绢围裙捺织座褥金银器皿俱非士民之家所宜泛用,违者许诸人告出升户三则。……一聘约之费共计富者不过五十两,贫者不下五两,嫁女之费总计富者不过百两,有爱女者分与私财,过后供给,贫者荆钗布裙,各从其便……一切夸眼虚文,过饰僭分者,尽行裁革,违者许乡约举出,升上户,坐重差。”
不难看出,吕坤等明政府官员,为了使山西民风退回到明初的状态,可谓费尽心机。然而,历史发展的规律,并不能以个人意志为转移,山西一些地方民风之变已经势不可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