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小镇上这家照相馆开了90年,每天只有两三人登门,老板为何还苦苦坚守?
时间: 2020-08-31 15:17:39 来源:上海小镇上这家照 作者: 上海小镇上这进入20世纪90年代后,一度公私合营的林家照相馆又一次面临转制。当时已挑大梁的廖志维从公家手中接回照相馆,正式更名为林玲照相馆,重新开始了私人经营。原以为可以继续守着一成不变的技术过活,2000年前后,全国第一台数码相机正式进入上海市场,一代摄影人的技术动作随之转变。也是自那时起,照相这门精英手艺开始跌下神坛。
从胶片相机的流行,到数码相机的出现,至少经历了两辈人。而一台数码相机从30万像素到3000万像素的演变,却只花了十数年。廖志维用半年时间学会的第一代全英文电脑修图软件,则在更短的时间里,完成了又一次的更新和升级。
廖志维时常还会反问几句,难道学了半辈子的手艺,就这样再也用不上了?答案略显残酷:再好的匠人,终将拜倒在高速迭代的技术面前。
摆弄着手中的数码相机,廖志维总觉得自己身上少了点匠气。
回不去的老城故事
在摄影师的观念里,时间要精确到秒,甚至更小的单位。
胶片时代,按下气动球阀的速度和底片放入显影药水的时间密切相关,为了让照片的感光效果达到最佳,摄影师必须反复练习,把握二者精确的函数关系;数码时代,摄影师不断调节光圈和快门速度,以便控制进光量在最合理的区间,捕捉到最佳的图像效果。
这是这个职业独有的,对时间的机敏。然而,当时间被不断放大到以年计数、甚至以年代计数的时空概念里,摄影师却极有可能变得“木讷”。
直到奉城东街拓宽后很多年,廖志维才意识到,老城的辉煌再也回不去了。
改革开放后,老城开始拓路,青石板变水泥,临街的林家照相馆其中一间屋子也为让路而拆除。城市化和现代化的进程,让每个老城人都为之振奋。老城里渐渐有了烟囱高筑的厂房,有了小汽车开进开出,有了外乡人……
老城里那些需要办工厂工作证的、身份证的、企业单位证明的人,每个都要跑到林玲照相馆,拍一张证件照。最忙碌的20世纪90年代初,廖志维的妻子缪彩珍索性辞了工厂里的工作,回家专职给老廖打下手。“那时候,一天接待几百个顾客是常有的事情。一家人齐上阵,都要轮着吃午饭才干得过来。”
老街上的工厂越来越多,像是某种潜在的置换条件,原住民则一个接着一个的搬走。有一些是因为生活条件好了,买了城镇里的房子;有一些则是为了外面更多的选择和发展机会。像廖志维这样的本地经营户,陆陆续续都关了店门。老街上的人,看着面生。
廖志维的眼睛只盯着照相机上那枚小小的取景器,并未察觉到这一切。老街坊虽然搬走了,需要拍照时,还是会专程跑回来找“林家”这块金字招牌。外乡的“新邻居”则把老城的摄影市场变得更大:他们不满足于廖志维提供的一寸照、两寸照的业务,提出新的要求。
“这些打工仔几年回不了一趟老家,想在我这拍一张带背景的全身照,寄回家里给老人小孩报个平安。”廖志维便专程跑了一趟市区,买来几幅有山有水的背景板,依旧在那三平米大的小房间里,制造着人们的梦和念想。
直到有一天,廖志维不忙了。甚至在摄影室呆坐上一天,也不会有人上门叨扰。老廖恍然意识到,外面的世界变了。
老街上新开了几家照相馆,有些甚至可以承接更加复杂的婚纱摄影业务。证件照的拍摄也突破了场景的唯一性,身份证件照可以在派出所拍了,外来人口登记照可以在镇上的社保中心拍了,普通人哪怕举起手机随意按下快门,也能即时得到一张自拍照。“谁会专门跑一趟,来寻我这个老头子呢。”
当然,这还不足以抹杀一个老摄影师的自信心。强烈的挫败感来自长期坚持的习惯,有天被判定是错的。
这几年,开始不断有人“指责”,廖志维那些把人脸拍出明暗面光影效果的证件照“不行”。人们要求他,“把脸再P(修图)白一点”。白,更白,白到五官不再有阴影层次和立体感时,处于强烈的矛盾和自我怀疑中的廖志维,却总能听到一句来自顾客的“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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