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荐阅读:一、咖啡与可颂 咖啡原产于埃塞俄比亚,在16世纪末以“伊斯兰酒”的名义通过意大利传入欧洲之前,在北非和西亚被用作饮料已达几百年之久。但“咖啡馆”的出现,进而渐渐形成世界性“咖啡馆文化”,则是从欧洲开始的。据说意大利第一家、也是欧洲第一家咖啡馆
一、咖啡与可颂
咖啡原产于埃塞俄比亚,在16世纪末以“伊斯兰酒”的名义通过意大利传入欧洲之前,在北非和西亚被用作饮料已达几百年之久。但“咖啡馆”的出现,进而渐渐形成世界性“咖啡馆文化”,则是从欧洲开始的。据说意大利第一家、也是欧洲第一家咖啡馆于1645年开业,但并无确凿证据。业界公认,虽然意大利享有将咖啡馆带入欧洲的殊荣,然而咖啡馆在欧洲的蓬勃发展,法国和奥地利功不可没。
咖啡、咖啡馆在奥地利的引进和流行,更富传奇色彩。与一场关系帝国生死存亡的战争、与一位超级间谍密切相关。1683年7月,土耳其奥斯曼帝国苏丹对神圣罗马帝国发动圣战,率几十万大军,一路杀来,攻至维也纳城下。虽然奥皇利奥波德率一小支人马逃出城外,等待援军,但都城维也纳却被团团围住,水泄不通,与外界联系全被切断。一两个月下来,维也纳外城被攻破,城内弹尽粮绝,饮水都开始困难,准备投降。这时,一个小商人库辛斯基主动提出潜出城外,打探消息。库辛斯基出生于乌克兰西部,常年经商,东奔西跑,到过许多地方。他极有语言天赋,能说流利的乌克兰语、德语、匈牙利语、罗马尼亚语和波兰语。由于曾在土耳其经商多年,他不但能操一口流利的土耳其语,还通晓土耳其风俗习惯。经过一番乔装打扮,库辛斯基一副土耳其商人的模样,哼着土耳其小调,一路侦察土军布防,最后穿过土军阵地,混出包围圈。
溃败的土耳其大军留下堆积如山的辎重,胜利者用了近一个礼拜的时间才清点完毕。库辛斯基分得了一大笔金钱和一座房子作为奖赏,但在这些战利品中,有一麻袋一麻袋黑色的豆子,大家都不知道是何东西,无人问津。在土耳其生活多年的库辛斯基知道,这是土耳其人非常喜欢饮用的咖啡豆,自己当时也非常喜欢喝。于是提出把这些没人要的咖啡豆也分给他。拿到这一大批咖啡豆,库辛斯基在维也纳开了第一家咖啡馆,名为“蓝瓶下咖啡馆”。由于维也纳人开始喝不惯这种苦涩的饮料,库辛斯基开始在咖啡里加奶加糖加蜜。不久,各种咖啡馆在维也纳就“遍地开花”了。库辛斯基去世后,为了纪念他,维也纳每年10月有一个库辛斯基节,咖啡馆业主们把他的肖像贴在窗户上,对“祖师爷”表示感激、纪念。
咖啡在维也纳渐渐本土化,除了在咖啡里加奶加糖加蜜,还配有甜点。在维也纳喝咖啡,通常会配一份名为“Kipfel”的小酥饼。“Kipfel”是德语“新月”的意思,这种新月形的酥饼,据说最早是一位维也纳糕点师在1683年维也纳被土耳其围城时烘焙的。因土耳其奥斯曼帝国的旗帜上有“新月”标志,吃掉“新月”,增强士气。传说奥国士兵还在城墙上一手举剑,一手拿着“新月”大嚼特嚼,向敌人示威。1770年,奥地利公主玛丽?安托瓦内特嫁给了法国国王路易十六。巴黎的面包师为向这位来自奥地利的新王后表达欢迎致意,精心制作了她家乡的流行糕点“新月”。没想到“新月”就此在巴黎流行起来,此后巴黎的面包师就一直制作“新月”,越做越精,又由巴黎传到全世界。现在,这是公认的法式点心,在它的“老家”――奥地利,却鲜有人知。“新月”的法语是“croissant”,但汉语翻译时未取“新月”,而将其译作“牛角面包”或“羊角面包”,甚至干脆音译为“可颂”。
二、咖啡馆与“公共知识分子”
《咖啡简史》的作者威廉?哈里森?尤克思在书中写道:就在第一代咖啡客的有生之年,许多咖啡馆纷纷开业,且赢得一定声誉。18世纪早期一位旅行者的记载,使我们得以窥见咖啡馆理念在维也纳的迅速发展。这位旅行者写道:“维也纳到处都是咖啡馆,文人学士和忙于报纸的人们很喜欢在咖啡馆碰头,阅读报纸、讨论报上的内容。有些咖啡馆名声超过其他咖啡馆,因为聚集在这些咖啡馆的报纸医生们(原注:一个具有讽刺意味的名称)对许多跨界的最重大事件毫不迟疑就做出判断,对政治事态的观察与考量得出的观点超过其他咖啡馆。”这些咖啡馆因此赢得人们尊重,许多人又因此而更喜欢在这些咖啡馆聚会。结果,这些聚会使大家的头脑充满了那些名人们的天才之论或愚蠢之说。“令人无法相信的是,这些闲言碎语八卦新闻竟能自由传播。言谈之间,他们对国家的将军们和大臣们的所作所为毫无敬意、毫不客气,仿佛他们就是皇帝本人。”或许,这就是“公共知识分子”的雏型。因此,有种观点认为,土耳其人让咖啡流入欧洲,但让品尝咖啡变成文学,变成艺术,变成一种生活的,却是维也纳人。
咖啡馆的开放性、公共性,无疑使它成为一个重要的“公共领域”。公众可以在这个空间中自由言论,不受国家的干涉,这便是“公共领域”,即“政治权力之外,作为民主政治基本条件的公民自由讨论公共事务、参与政治的活动空间”。其关键含义是独立于政治建构之外的公共交往和公众舆论的形成,它们对于政治权力一方面具有批判性,同时又是政治合法性的基础。著名学者哈贝马斯认为,历史地看,公共领域经历了三种形态,即:古代古希腊城邦公共领域、中世纪欧洲封建社会公共领域、现代资产阶级公共领域。他分析了18世纪转型中的西方社会出现的俱乐部、咖啡馆、沙龙、展览会、图书馆、杂志和报纸,是一个公众讨论公共问题、自由交往的公共场所、公共领域,它形成了政治权威重要的合法性基础。咖啡馆的开放性与公共性尤其受到他的重视:“咖啡馆的繁华时期是在1680-1780年,无论何处,它们都首先是文学批评中心,其次是政治批评中心,在批评过程中,一个介于贵族社会和市民阶级知识分子之间的有教养的中间阶层开始形成了。咖啡馆不仅向权威性的圈子自由开放,进入其中主要是广泛的中间阶层,乃至手工业者和小商人。” 三、中央咖啡馆
几百年来,咖啡馆成为与音乐、华尔兹并列的维也纳“三宝”,不少历史悠久、声名远扬。但是,现在名声最大、游客最喜去的,还是开业于1860年的“中央咖啡馆”(Caf Central),除了咖啡点心确实好外,还因那里“故事”最多。
开业不久,“中央咖啡馆”就成为著名诗人、剧作家、艺术家、音乐家、外交官、知识阶层喜欢聚集的地方。有人不无夸张地说,这里是奥地利许多诗歌、剧本、小说和重要学术著作的摇篮。走进中央咖啡馆,迎面就是奥地利作家阿登伯格的塑像,他坐在椅子上,手拿报纸。在常客中,他并非最出名者,但却是这家咖啡馆的最忠实的顾客。1859年出生的阿登伯格曾在距此咖啡馆不远的维也纳大学先后学习法律、医学,但他一心想当作家,未能完成学业。直到34岁以前,一直籍籍无名。虽然作品屡被退回,但仍每天来此勤奋写作。有一天,他看到报纸上一则新闻,突来灵感,随手在一张便笺上写诗数行,恰被在此的一位文坛宿将看到,大为赞赏推荐发表,一炮而红,由此登上文坛。他在一首诗中写道:“你如果心情忧郁,不管是为了什么,去咖啡馆!深恋的情人失约,你孤独一人,形影相吊,去咖啡馆!你跋涉太多,靴子破了,去咖啡馆!你所得仅仅四百克郎,却愿意豪放地花五百,去咖啡馆!你是一个小小的官员,却总梦想当一个名医,去咖啡馆!你觉得一切都不如所愿,去咖啡馆!你内心万念俱灰,走投无路,去咖啡馆!你仇视周围,蔑视左右的人们,但又不能缺少他们,去咖啡馆!等到再也没有人信你、借贷给你的时候,还是去咖啡馆!”他自己就践行此道,此后终生在此写作,连通讯地址都改成了中央咖啡馆。有人玩笑地说,他与中央咖啡馆的关系是“我不在家,就在咖啡馆;不在咖啡馆,就在去咖啡馆的路上”,他颇以此自豪。后来,此话广为传播,无形中成为世界所有咖啡馆的广告。只是有误传为茨威格所说,更有误传为法国哲学家萨特所说。
《1913:寻找大战前的世界》一书的作者、英国皇家国际关系研究所高级研究员查尔斯埃默森说:“咖啡文化和在咖啡馆举行辩论的概念是当年和今天的维也纳文化”。因为“维也纳的知识界其实很小,大家彼此都认识,这为跨文化的交流提供了条件,也对政治异见人士和在逃人士有利。”“对在逃的异见人士来说,维也纳是欧洲最好的藏身之处,因为可以结识很多有意思的人”。欧洲中部的维也纳,确是欧洲各国流亡者的聚集地之一。由于沙皇迫害严酷,俄国政治流亡者尤多,如列宁、托洛茨基、布哈林、斯大林等,都曾来往于此。托洛茨基在维也纳时间最长,从1907年秋到1914年秋,他最喜欢中央咖啡馆是出了名的。
从1909年到1913的春天,希特勒也在维也纳流浪。他靠卖画、打零工、住鸡毛店、施粥棚讨食为生,同时,他拼命读书、观察、思考奥地利各政党的思想、理论、主张和策略,自己的一套思想理论开始萌芽。据说,他也喜欢到中央咖啡馆。在那里,他见过托洛茨基吗?1913年,斯大林、托洛茨基、布哈林、希特勒和正当汽车工人的铁托都在维也纳,他们可曾在街上擦肩而过?可曾在咖啡馆邻桌而坐?
当时,谁能想到,这都是些随后将深刻影响20世纪的重要人物?有个故事广为人知,一位奥地利政治家在探讨俄国发生革命的可能性时,非常瞧不起这些整天泡咖啡馆的革命家,不无讽刺地说:“谁会去发动革命?或许是中央咖啡馆的托洛茨基?”然而,正是这位“中央咖啡馆的托洛茨基”,后来成为十月革命的重要领导者之一,创建了苏维埃红军并亲自担任总司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