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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提要】资本主义精神和体制的逐步完善催发了大众时代的孕育和生成,而导源于古希腊的自然秩序的观念在其中也扮演了同等重要的角色。大众时代的“ 拟像秩序”的基本特征在于“能指”蜕变为“能指的自我指涉体系”。符号消费因此成为大众时代基本的生活风格和生存体验。论文最后展示了大众时代的大众其自我救赎的几种可能的途径。
一切时代的人类个体或群体都固执而雄辩地认定自己所生活的时代就是“现代时代”,而人类历史的演进本质上是一切片段的现代时代被强制叠加的过程。历史的评判不过是就近的现代时代中的生存者偶然被赋予的但马上又会丧失的特权。今天我们这些生存者就暂时地处在这优越的位置上,因此似乎更有理由认定我们的时代就是“现代时代”,甚至是某种具有绝对意味的现代时代。因为据说许多历史事件如“历史”、如“意识形态”等等,在我们时代已趋于终结。我们自以为洞悉了历史铁轮运转的无情法则,承蒙历史女神特殊的恩宠,除了对以往的现代时代指指点点之外,还常常把我们的时代冠之以“后现代”。
每个历史片段都会有自身独具的本质特征,并以此而与其他历史片段相区分。我们时代的本质特征是什么?今日社会中每个生存者对自己所处的历史片段的具体感悟是什么?许多一流的理论家或被尊奉为先知的预言家对之提供了许多可供捡选的菜单,其中包括“高级现代性”的时代(Giddens, 1991 ), 或者是“现代性计划尚未完成的时代”(Habermas,1971),甚至是混杂的狂傲、 躁动与顾影自怜等多元情结的“后现代”时代(Hassan,1987)!
一个时代的本质特征的最为适当的命名应该以实际的行动者为路标。因为一个时代的所有被造物都是其生存者在具体的历史脉络中创造性的或冲动性的活动的策略、工具、或产品。被勾画出来的作为我们时代路标的种种特征维度,如资本的全球自由流通、跨国公司的全球扩张、信息一体化或者国际网络快车等等,都不过是我们时代活生生的生存者的种种活动的副产品、媒介或工具。我们的时代是历史从来没有展现过的“沉默的大众”(silent majority)被推上历史前台的时代, 或者说是大众匆忙活动的时代。在我们时代,一切党派、政府、跨国公司、中介组织都出于自身的种种合理的或不可告人的理由,为这些匆忙行动的大众的饮食男女、审美趣味、自我实现等各种需要和欲望精心推测、揣摩、引诱、建构和强化的时代。概言之,这是一个大众生活的时代。
一、大众时代的孕育和生成
依照《圣经》,自从人类始祖亚当和夏娃被驱出伊甸园之后,人与其造物主之间的和谐亲情就被割裂了,人的原罪的三种典型形态便被永久地植入人性之中:对金钱的贪欲,对权力的饥渴以及对性事的迷恋。西方社会的历史演进实质上就是这三种罪恶的逐渐合法化的过程。资本主义精神和体制的建构和完善使得对金钱的追求成为每个个体正当的权利;伴之而来的民主化进程使每个个体的权力饥渴成为可以接受的梦想;生物学、心理学和性学的发展也使性之满足成为每个个体可以谈论的主题和实践。
资本主义精神和体制的建构过程立足于以往的历史片段的遗产:古希腊的自然哲学传统、犹太—基督宗教传统和罗马法律传统。在宗教改革基础之上所形塑的清教伦理和资本主义精神的生成之间的关联,韦伯对之进行了经典阐释(韦伯,1987)。格罗索梳理了罗马法律体系(格罗索,1994),伯尔曼则对西方法律制度的渊源和流变进行了勾画(伯尔曼,1993)。而源于古希腊的自然哲学传统的秩序观念则受到相对的忽视。
在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的时代,世界是包容两种相互对立秩序的世界:由形式所主宰的、具有绝对完美秩序的天国世界以及仅仅是形式的偶然表达且充满着混乱的尘世世界。尘世世界的偶然性的观念,历经曲折,最终在休谟体系中获得其极致的表达,并且在近现代种种相对主义和怀疑主义的话语中可寻觅其会意的回声。而具有绝对完美的形式秩序的天国世界的观念,则以基督宗教的方式融入欧洲理智之中。当圣保罗致力于使基督神学超越犹太思想的狭隘视野而成为普世宗教的时候,形式秩序的观念便围绕着耶稣福音和圣保罗的思想建构而成(Mead, 1936;汉斯· 昆,1995)。
伴随基督教义的体系化和基督宗教的制度化,世界由全智、全能、全善的上帝所创造的观念就确定下来。世上万事万物都是其意志的体现及其无上智慧的表达。受这种观念的主宰,中世纪的世界不存在任何偶然性的事物。所谓的偶然性不过是人的“有限的”理性难以洞悉上帝的神意秩序的结果。因此,在信仰基础上的沉思、祈祷就成为与上帝沟通和洞悉神意秩序的另一条基本途径。
科学观念的体系化和制度化,伴随技术的快速发展,致使财富创造的手段和效率大为提高和普及。土地不再是财富的唯一源泉。通过血腥贸易而积攒巨大财富的新阶级即资产阶级开始成为一支重要力量登上历史舞台,并与国王和封建领主抗衡。他们开始诉求源于上帝和亚伯拉罕所订的契约观念,援引天赋人权的理想,主张宪政即有限政府的原则,试图获得与其经济地位相称的政治及社会权利。资产阶级势力的孕育壮大又催生其二元对立面即无产阶级。在这不断的二元互动过程中,尽管支撑资本主义社会运行的结构要素即生产与交换的原则并没有瓦解,但是另一个新兴的阶级即中产阶级开始占据社会生活的中心。他们人数众多,既不是资本寡头,也不是赤贫得只有锁链的无产者;他们受过良好的教育,拥有创造财富的知识和技能,成为社会生活中重要的政治、经济和社会力量;他们的欲望和需求成为国家和社会追逐的焦点。一个新的时代即大众时代因此孕育而成熟,并把其活动影响波及至其他阶层(Vidich,199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