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荐阅读:艺术家与模式 从事艺术行业的人与从事其它工作的人在一点上是相当一致的,那就是他们都希望将复杂的问题简化,找出能指导从事那一工作的规律来,从而能够更快地成为那个职业中的行家里手。比如学书法的人,会临摹颜、欧、柳、赵等不同的字体。他们甚至从描红
从事艺术行业的人与从事其它工作的人在一点上是相当一致的,那就是他们都希望将复杂的问题简化,找出能指导从事那一工作的规律来,从而能够更快地成为那个职业中的行家里手。比如学书法的人,会临摹颜、欧、柳、赵等不同的字体。他们甚至从描红模子开始练习。一个人最终能够建立自己的字体风格,那是以后的事情。如果连临帖的阶段也没有就想创造自己的字体,那是不可能的。又比如,唱戏也会分成梅派、马派或别的什么派,你先得“师承”一家,然后方有可能渐渐地建立自己的流派,鼓捣出点新鲜玩意儿来。前些天因为失眠,找出一本《唐五代词》来读,却发现,那时的人虽然个个想创新,写出点别人所没写过的东西,但他们却严守格律。最令我惊讶的是,所用的词汇都大体相同,有着很高的重复率。比如,词中抒发的十之八九都是离愁别恨、游子思乡之情。借以载情的经常就是西风落叶、雨打芭蕉或梧桐。而且一伤心就得上楼,隔着小窗或卷簾、画簾、绣簾什么的远眺,然后就开始了“断肠”过程……我原以为“断肠”是很高明的创造,可后来才发现,在同一本书中,隔个三五页就会有人“断肠”一回哩!细细想来,这也没什么可惊讶的,因为探求事物内部的规律是作为高级动物的人类的一种本能,而将事物成功的因素提炼成为规律,便形成了模式。
有人试图区分匠人和艺术家,他们认为,所谓匠人,就是只能按照已有模式复制产品的人;而艺术家却是在突破模式,是在创新的人。这样的说法大体上是不会有问题的,然而需要看到的是艺术家和模式之间的关系。首先,他们必须充分了解和掌握模式,之后才有可能突破模式,否则他们会自以为是突破了模式,其实却仍然在模式中转悠;再有就是,当他们创造出了全新的形式之后,那个新玩艺就会变成众人竞相摹仿和趋之若鹜的时髦,于是就形成了新的模式。这就好比,一个人在大家的头发都是黑色的时候将自己的头发染出一缕黄色是个性化的创造,但你如果去今天的韩国看看,大街上众多的女性不分老少地都染上一缕黄发,就不再是追求个性化,而是赶大众时髦了。由此可见,所谓匠人,应该理解作仅仅重复模式创作的人;而艺术家却是推进创作模式和创作出新模式的人。说来说去,一句话:创作离不开模式和对模式的研究。实际上艺术的发展完全可以看作是一个以新的模式代替就的模式的不间断的过程。
电影剧本创作是不是也应该在研究模式的基础上进行呢?日本著名剧作家兼导演新藤兼人的说法很坦诚,他认为,一个剧作家首先要有好的“匠人气质”,他说:“要写出好的电影剧本,首先要有良好的匠人,必须发挥匠人磨炼出来的技巧。电影剧本的艺术性,可以说就在于技巧精湛的匠人想什么,选定什么样的主题。”他的观点,好象和很多鄙视模式的人相左,然而如果我们考证一下电影剧本创作的实际情况就会觉得他的看法真的是很中肯的。
电影剧作的传统模式
电影剧本创作是有模式的。我们知道,电影最初是向戏剧艺术学习叙事的。在电影成为艺术之前数千年,戏剧已经就有着很高明的叙事本领了,电影在脱离杂耍演化成为一门人们心目中认可的艺术种类的时候,首先就借助了戏剧已经积累了数千年的叙事经验。而这些经验其实就是模式。例如,从亚里士多德开始,戏剧就逐渐形成了结构方面的模式:亚里士多德认为,戏剧的结构必须分为头、中、尾这样的三段式。后来人们感觉在一出戏里高潮特别重要,应该强调,就出现了“启、承、转、合”的说法。是黑格尔总结出“冲突律”的结构思想的,他认为戏剧冲突是布局的依据,他进一步发展了亚里士多德关于“头、身、尾”的三段式说法:“合式的起点就应该在导致冲突的那一个情境里,这个冲突尽管还没有爆发,但是在进一步发展中却必然要暴露出来。结尾则要等到冲突纠纷都已解决才能达到。落在头尾之间的中间部分则是不同的目的和相互冲突的人物之间的斗争。”其实,从那以后,直到今天,这已经成为包括电影在内的剧作艺术所普遍遵循的结构法则。例如,在著名的剧作理论家劳逊所撰《戏剧与电影的剧作理论与技巧》一书中,即将以“冲突律”为核心的结构原则引入了电影剧作理论。在电影剧作的教学领域里有一本广泛流传的教材:悉德.菲尔德撰写的《电影剧本的写作基础》。其中在论述结构的部分依然将“冲突律”作为剧作家必须严格遵守的定律,他认为:一部影片的开端就是建置冲突;中段就是发展冲突并使冲突双方反复地较量;所谓高潮就是冲突的总爆发是冲突的至高点,因此也就是冲突的决战时刻;至于结尾,无非是冲突过后所产生的最终结果。可以说,以这样的原则创作出来的电影剧本在今天仍然是电影结构类型的主流。这种被今天的人们称作“戏剧式结构”的原则依然是我们进行电影剧作教学的基础。如果不掌握这样的结构模式,人们就无法创作出《变脸》、《天地大冲撞》、《生死时速》、《离开雷锋的日子》、《三大战役》、《红河谷》……数不胜数的电影剧本来。北京电影学院的学生经常会轻视传统的东西,然而他们最终在走向社会之后便发现,传统的东西会成为看家的本事为他们谋一碗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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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文出处(作者): 电影剧作情节的模式似乎比结构的模式复杂一些,但模式化的倾向却是再明显不过的了。早在18世纪末,西方的戏剧家就将剧作的情节归结为36种情节模式,这有名的36模式一直传诵到今天,它依然是人们研究剧作情节的工具。当然,今天的很多电影剧作已经超越出36模式之外,但36模式毕竟最大面积地涵盖了电影剧作的情节。人们确实追求着对传统情节模式的突破,例如那些被标榜作“新”的一次次电影运动都是以反叛模式为前提的。但是真正突破模式却并不象人们想象的那样容易。例如作为法国“新浪潮”电影主将的戈达尔,几乎终生都在干着反情节剧的事情,但直到最后他也不得不自叹未能逃出情节剧的圈子。他的作品《精疲力尽》和《疯狂的比埃罗》依然是36情节模式中的第5种“捕逃”,显然继承了警匪式的道路片。作为“新德国电影”主将的法斯宾德在这个问题上似乎更聪明一点,他非常痛快地说自己追求的是拍摄“德国式的情节剧电影”。他的代表作《玛丽娅.布劳恩的婚姻》一开始就使用了一个被人们千百次使用过了的情节模式:“误以为丈夫已死而改嫁,其实未死之类。”这属于36情节模式的第18种。电影艺术是比之戏剧更加商业化的形式。有人将好莱坞比喻作制作电影的工厂,人们在这里进行着电影的批量生产。为了观众口袋里的钱,电影制作者的天才很大程度上表现在对观众喜闻乐见的模式的研究上。一旦某种模式赢得了高票房,那种模式就会成为大量生产的样板。说来,电影从某种意义上说就是一种“样式”的艺术,例如在戏剧中,你只知道有“古典主义”、“浪漫主义”、“现实主义”或“自然主义”戏剧等等,却没有什么“西部戏剧”、“功夫戏剧”、“惊险戏剧”……然而,在电影艺术中,将作品分为“恐怖片”、“惊险片”、“言情片”却是天经地义的事。艺术家们可以鄙视模式化生产的电影,但是他们却无法回避模式化生产带来的奇迹。好莱坞用模式化生产的方式统治着世界电影市场,创造着一个又一个另人目瞪口呆的票房神话!好莱坞最古老的叙事传统来自于戏剧的“情节剧”模式,那是一种被称作西方感伤戏剧的一个种类。剧中所讲的通常是一个弱女子爱情和婚姻生活的不幸,而造成这种不幸的就常常是门第观念的障碍。这种情节模式属于36种中的第28种“因为门第或地位不同而不能结为婚姻”。这样的模式创造出了一部部赚取观众眼泪的影片,不久前在全球创造出票房奇迹的《泰坦尼克号》便是这种模式的最新翻版。
模式与创新
人人想创新,但真正能够创新的人绝不是仅仅鄙视模式的人,而是尊重模式并研究模式的人。我在剧作教学中常常发现这样的情况:一个刚刚从中学校门踏入北京电影学院的学生大多怀着强烈的标新立异之心,希望能搞出点惊世骇俗的东西来。他们言必称伯格曼、基耶斯罗夫斯基,写出一些哪怕是伯格曼或基耶斯罗夫斯基也无法看懂的剧本来。然而到了大学三年级,他们便会惊慌或抱怨起来,说是基础的东西都没学会,连基本叙事的技巧也没有。然而时不我待,他们常常就在恍惑之中走出了校门,面向了数亿人构成的观众……说来老师也有责任,比方说,当他们不屑一顾地说“那些东西太传统”的时候,我们如果逼问一句:“那你能说说传统的意义是什么吗?”是不是会给他们一个提醒?
事实上,我们如果踏实地研究,就会发现电影剧作观念的发展并不是对传统模式的彻底摧毁,而是对它不合乎时代要求和观众的新的审美习惯的那些部分的改革。就以前面我们提到过的“情节剧电影”的模式为例,它实际上也是随着时代而发生着变化的。当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或刚刚终结时,尽管描写女人在婚姻爱情生活中历尽磨难的情节模式依然在《魂断兰桥》、《雁南飞》、《鸳梦重温》、《雨夜物语》、《一江春水向东流》、《白毛女》……一系列影片中重复着,但如果你再将阻碍两个人美好爱情的原因归结为门第观念显然就太不合时宜了。因为那时人们更加关心的是战争对人生的影响,所以在那些影片里,战争就代替了门第观念而成为制造爱情悲剧的罪魁祸首。尽管如此,我们依然可以看到门第观念的影子就象没有变化完全的猴子留下了尾巴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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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文出处(作者): 从结构模式上来看,情节剧电影太借重于巧合。千载难逢的偶然机缘几乎成为制造人物命运大起大伏的原因和形成冲突高潮的契机。在《魂断兰桥》和《雁南飞》中,人为制造的误会决定了人物爱情的悲剧性命运;在《一江春水向东流》中,旷世难寻的巧合使被遗弃在千里之外的妻子恰巧来到了丈夫的豪宅当女佣,并恰巧在丈夫的婚礼上认出了自己那负心汉;《鸳梦重温》更是将偶然的机缘作为情节突转的动力,一个在战争中失去了记忆的富家男子与一个歌女结婚(这里依然保留着门第观念的尾巴),但当他外出寻找工作的时候却意外地(这种意外在那时的影片里却常常是编剧滥用成癖的)被汽车撞倒,奇迹发生了——他想起了自己的身世,并回到自己战前的家中当起了富翁,却把歌女忘记得一干二净!接下来便是歌女漫长的等待,等待他自己有一天能恢复记忆回到自己的身边来。终于那一天到来了,观众在大团圆的结局中被感动得泪如泉涌……您可以一目了然地看到,这时虽然把战争当作了间离情人的罪魁,但实际上影片对战争并没有多少批判,相反,故意制造出来的情节牵引着观众的心。现在,人们都会将法国“左岸派”电影人看作是对传统情节剧的反叛者。但如果你仔细解剖一下他们的剧作就会很容易看到那些故事与传统模式之间的亲近关系。例如玛格丽特.杜拉的《长别离》讲述的依然是一个与《鸳梦重温》几乎一模一样的故事:一个男人在二战中失去了记忆,一个女人努力启发他回忆过去。看来她的确是熟知那样的传统情节模式的,而且她利用了它来完成自己的创新。她摒弃了在那个男人身上制造偶然事件的情节剧方式,而是将注意力和笔墨都集中到表现女人的内心创伤上,利用平凡的动作和细节来展示她可怜的希望,甚至直到最后我们也没有等来一个大团圆的结局——那男子依然没有恢复记忆。巧合没有了,人为地煽情没有了,大团圆的结局也没有了,但是我们却看到了对战争更深刻的批判和对人物更深层次的内心的揭示。在她的另外一部名篇《广岛之恋》中,我们依然能够看到传统情节模式清晰的影子:一个法国女孩在二战中爱上了一个德国士兵,女孩被家人关入地下室,德国士兵却被打死。这显然是36情节模式中的第29模式“爱恋一个仇敌”,即“被爱者为爱人的亲族所仇恨”这一款。苏联电影《第四十一》便是这样的情节,甚至在莎士比亚的《罗蜜欧与朱丽叶》时代这样的故事已经屡见不鲜了。杜拉在这里所做的无非是将情感冷漠化并将这个故事与广岛发生的恋情穿插起来,以此制造出一种跨故事和跨时代的理性思考氛围。我们很难设想,如果玛格丽特.杜拉不了解传统的情节模式,她将如何完成自己的创新。也许,我国电影的创新尝试更能证明创新者与情节剧电影的联系。在文革前的十七年中,我们的观众和电影创作者们并没有对情节剧中过于借重巧合的结构模式有什么反感,相反,人们常常会对失散多年的亲人意外相逢这种“认亲”模式感兴趣。例如《达吉和她的父亲》就是围绕着“认亲”展开情节的。甚至在《英雄儿女》这样表现战争的影片中依然会有个兄妹找到亲生父亲的情节。应该说,直到文革过去的八十年代初期,这样的观念依然左右着我们的电影创作,《小花》在“认亲”,《小街》在“认亲”,《樱》也在“认亲”,甚至在试图用纪实手法讲述的《女大学生宿舍》中,同宿舍的上下铺女生依然会突然发现对方竟是自己同母异父的姊妹!《红色恋人》里,国民党狗特务竟发现自己追捕的对象是自己的女儿!实际上,在此后第四代、第五代、第六代(如果有所谓“第六代”的话)导演的追求中,我们能够看到的恰恰是对情节剧电影中不符合时代的部分特征的改革。例如在国产影片的创作中流行着一种情节模式:无论你歌颂的主角是医生、警察还是导弹专家,你都需要将他们放在一种冲突之中:一方面是事业,而另一方面则是由亲人或爱人所构成的个人生活。比如一位警察,他不仅常常顾及不了自己的个人安危,而且会顾不上亲人病危这样的重大事情。他无法满足老婆对生活的抱怨,甚至还要拒绝身边年轻女性的追求。而他如果是一位身在边疆的教师或医生,就一定也会面临这样的困境,一方面亲人希望他能调到大城市里生活,一方面他却无法离开自己的岗位。这便是36情节模式中的第20种“为了义务而牺牲了自己的幸福”。渐渐地人们会感觉这样的情节模式太过说教,就希望能将人物牺牲自己个人生活的过程中设计的困境更加自然一点、感情表达更有分寸一点、最后也不要太明显的大团圆。例如:《沙鸥》写的是一个女子为了排球事业牺牲自己个人生活的故事,尽管她的男朋友之死依然有人为安排的痕迹,但比以前的影片要自然得多了,而且在沙鸥的情感处理方面也不再象情节剧电影那样声嘶力竭地煽情;张元的成名之作《妈妈》依然写了一个女人试图使她所爱的人(尽管这次是儿子)神智康复的故事,这几乎就是前边我们所提到过的杜拉的《长别离》情节的现代版,而且这依然是一个“牺牲”模式的变奏——这个母亲为作母亲的义务而牺牲了自己个人的生活。但显然他却表现得更加冷静。结局更加的冷酷——直到最终,那个母亲也没能使儿子的神智出现一点点可怜的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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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文出处(作者): 电影剧作的新模式当然,任何量变最终都有可能会带来质变。今天的影坛上肯定会有很多36种情节模式所框定不住的电影情节。例如你如果细细地查阅一下就会发现在36情节模式中没有《为戴丝小姐开车》这类影片的情节类型。也就是说,人们在创新,而且创造出了新的情节模式。
在50年代以前的战争岁月里,无论个体还是社会都处在生死攸关的激变之中。人们关心的焦点当然就是表现为你死我活的重大事件或一个人出生入死的命运。所以,那个时候真正是“没有冲突便没有戏剧”,同样的“没有冲突便没有电影”。电影结构的“冲突律”模式首先是时代所赋予的。而那时的情节几乎都表现为两种突出的倾向:要么表现一个惊心动魄的、人命关天的外部事件,要么表现一个人物生生死死的坎坷道路。然而,当生活进入到50年代中期,战争已经成为历史,虽然进入了冷战时期,但无论东方还是西方的社会内部都出现了相对的稳定。这时,即便西方国家,社会也在逐渐地向中产阶级社会过渡,大多数人达到温饱,失业问题不再象40年代中后期那样突出。然而新的社会矛盾却出现了,最突出的矛盾常常发生在两个方面:一、人际关系的危机。物质文明常常会带来社会的异化和人类心灵的间离,尽管在繁华热闹的都市里人们依然感到难以派遣的孤独。虽然你每天都在和人打交道,但真正的沟通却成为了普遍的社会障碍。人们近在咫尺,心灵却远隔天涯。二、个人心灵深处的危机。物质的满足不能解决心灵的问题,人是唯一一种会探求生存意义的动物。这种探求在没有衣食之忧的时代反而变得更加突出,因为只有这样的时候人们才有可能思考这样内省的问题。正因如此,电影剧作关注的生活焦点也就必然从社会外在的危机(比如战争和失业),转移到人类的内部危机中来,将镜头对准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和他们的内心情感甚至不成形的潜意识。如果好莱坞在过去的岁月里编织过灰姑娘变成公主的梦,今天人们似乎更需要编织的是在任何不同的个体之间都最终能够突破障碍,结成亲密关系的梦。
共5页: 4 论文出处(作者): 也许在最初人们会将这种情节的尝试看作大逆不道的对传统模式的挑战,例如安东尼奥尼的《奇遇》,人们期待着讲述一个富有悬念的破案故事(妻子突然失踪,丈夫和妻子的女友一道开始了寻找),然而,人们看到的全部情节却是对丈夫和妻子女友之间关系的逐渐演化过程。那时人们真的是很不习惯,十分惊讶。然而在今天,谁又会对一部影片将两个人物的关系逐渐演进作为情节主题而大惊小怪呢?我信手就能为您开列出大量的这一情节模式制造出来的作品:《相见恨晚》(大卫.里恩导演)、《两个人的车站》、《办公室的故事》(梁赞诺夫导演)、《远山的呼唤》(山田洋次导演)、《老姑娘》(法国影片)、《花边女工》(法国影片)、《火车》(施奈德主演)、《中央车站》(巴西)……其实,即便是在我国,这样的影片也已经开始出现,例如《大撒把》、《不见不散》等等,便是这类情节模式的典型。
今天的美国喜剧片几乎都是在重复地使用着这种情节模式。与欧洲电影不同,欧洲电影并不刻意夸张所选择的两个人物之间的差异距离,相反,他们追求自然。例如《两极天使》中,两个打工妹之间虽然在性格和气质上不同,但地位和境遇差异不大。然而,美国喜剧电影却有意将两个人物之间的差异拉得尽可能大,例如《绿卡》中,男方是一个外来的非法移民,他不仅教养不佳,而且外表邋遢,而女方却是个热衷于环保事业的白领美女,有着极好的职业和生活地位。剧作者硬是将他们二人拉到了一起,为了各自的目的不得不假扮作恋人。最终使他们产生了爱情。更极端的例子是《漂亮女人》,男方为财大气粗的大老板,女方竟是个街头妓女。编剧却用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里让他们产生了爱情!《四月的傻瓜》也惊世骇俗,男方是新到一家大公司里的打工族,他土头土脑,傻里傻气,为公司里所有的人都看不起;而女方却是高高在上的老板夫人!最后的结局是,老板夫人竟为了这个被人戏称作“四月的傻瓜”的男人抛家舍业,和他私奔了。从主题意义上看,这样的喜剧是好莱坞一种新的梦幻,它们都一再告诉人们无论人与人之间有多么大的障碍,只要心诚,最终会达到相爱的最高境界。这种梦对于今天巴勒斯坦和以色列人、南韩与北朝鲜人、南斯拉夫塞族与阿族人……对立的时刻,无疑会使人们的心灵得到虚妄的抚慰。从情节意义上看,这简直就是一种智力游戏,对编剧是一种挑战。如何在短短的两个小时放映时间里顺理成章地完成在现实生活中根本无法想象的人际沟通呢?现在,这样的喜剧太多了,而且在美国电影中已经到了泛滥成灾的程度。所以,当我在网上看到一个网友称赞“《漂亮女人》象一首诗”的时候,就对他说:“教你一招儿,你也能写出那种诗来。”我让他写的故事是这样的:一个女大学生租了一间公寓房来写论文,但当她搬进去的时候才发现那是个两室一厅的房子,另外一间竟然租给了一个河南来的“偷自行车的人”!我给这位朋友的任务是先让他们冲突起来,然后在结尾的时刻让他们产生动人的爱情。当然,千万别忘记最后来一个好莱坞式的拥抱,注意在处理拥抱的时候不要到游泳池里,因为那样的方式太滥了;也不要再让一方爬楼梯上去,因为那个《漂亮女人》用过了;踩着人的头顶过去拥抱?还是不行,《鳄鱼邓迪》里使过了。哈哈!也许可以让他们到热气球上或翻滚过山车上什么的!别有畏难情绪,国人在这方面也不是没有天赋,你瞧《东宫西宫》,在警察和被抓住的同性恋者之间都产生了爱情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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