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家话小康 |"蝴蝶牌"伴人生路

小时候，雁荡路南端的复兴公园是我童年的乐土，而路口的上海妇女用品商店则是母亲钟爱的世界。

母亲在书香门第的姨婆家长大，也学会了缝纫。上世纪六十年代，父亲的生活清贫，婚房的家具也是姑姑送的，爱美的母亲则特别喜欢逛商店的缝纫区。缝纫机需要凭券供应、售价一百五六十元，为了圆梦，她咬着牙坚持月存五元。

秋天，父亲终于从厂里争取到一张供应券，心仪已久的蝴蝶牌缝纫机被迎进了家门，放在朝南显眼的位置，家中顿时蓬荜生辉。工余，母亲享受着缝制的快乐，不久，我便有了新的确良衬衫和蓝长裤，弟弟的裤脚短了，母亲连夜踩着缝纫机接上一截。“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衣着齐整的生活平添了底气，“蝴蝶”功不可没，翻看昔日照片，祖母的卡其布盘扣外套、我的灯芯绒棉袄罩衫都被定格在一张全家福里。在母亲巧手的指点下，我也完成了自己的处女作：一对袖套。戴上它，冬天有保暖的作用，班级大扫除时也能大显身手。

父亲对学习的要求很严格，缝纫机就又成了我们的写字台，伴着我们姐弟完成了人生的初级教育，也树立起了自立自强、劳动光荣的人生观雏形。后来，弟弟考入服装专科学校，制作了自己的第一套西装，我爱上了绘画，成为了一名设计师。

当年，精美的服装杂志多如雨后春笋，一本《世界时装之苑》尤为惊艳。望“美”兴叹又囊中羞涩的我，索性自己动手做阔腿裤和无袖装；结婚生育后，我借来母亲的“蝴蝶”，闲暇之余缝三两小人衣衫享受舐犊之情，外出还收获了不少回头率，心比蜜甜。

蓬勃的改革开放也带来纺织和服装产业的兴盛，上海华亭路、襄阳服装批发市场应运而生。上世纪九十年代后，随着大众收入不断提高，成衣消费成为日常，时装也走下T台深入生活。今天，衣品在线的人们，更处于节奏快速的万物互联时代，优质服装在网上一目了然，足不出户便能购买，昔日传统的量体裁衣早已不是坊间的风景。

转眼，我也步入了知天命之年，母亲年事已高，两次搬家的她依然不舍得将缝纫机变卖。岁月静好，“蝴蝶”带着浓厚的包浆停留在书房一角。都市的衣食住行和文化生活发达，我享受着工作、阅读、健身旅游之乐，已难得缝纫，偶尔将旧牛仔裤化腐朽为神奇做一款环保袋，或裁制一副对开布帘美化房间，尝试变废为宝的动手之乐……

去年，先生颇知我意，网上觅得一款电机，为“蝴蝶”卸去底座的铠甲成为轻盈的电动侠，更方便了操作。庚子春季，在抗疫宅家的日子里，用它来为家人做几款个性化的口罩袋子，送人玫瑰，手留余香。

如今，这只身轻如燕的“蝴蝶”，陪伴在我后中年时代，随心而动，为多彩生活锦上添花！（林筱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