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一徽说”之十八——天开户闭狮象喝

作者、摄影：陈发祥

徽州古村落，大多北枕高山，南向田畴。山中林木深秀，古树参天、野花烂漫、绿草如茵。竹根之水自丛林逶迤而来，四季不断，一路涓涓，兰草伴行、茶园夹道。农人引水进村， 此为众水入处。

水入村时，天门大开，分为三支。一支穿村而过，呈“之”字形，一来夏日可卸去汹涌而来的洪水之力，一来可避开北风贯入而藏风纳气。徽人沿溪水之畔而居，水雾烟树中，村舍高低隐约，左右对称。另外二支东西环抱，绕过村郭外围，使得整个村舍呈环水之势。

三水蜿蜒，游走写意，在村东南合流之处，龟蛇拦水，两侧青山如狮象喝彩，闭合锁关，或转向东去，或汇集成湖，此为“众水出处”。

水口者，众水出处、众水入处也。因水入之处，隐蔽于村北，为外人不晓。村东南水口，入村必经此，为世人熟知。于是，徽人便在溪上建桥，水中植莲，堤上种树。桥曰画桥、武陵桥、水安桥，莲有铁荷、白莲、睡莲，至于堤上之树，雄村人家有十里桃花，宏村南湖存百步垂柳，西溪南雷堨旁，月夜的枫杨林，光影弄溪水、归鸟夜呢喃。

徽州水口林，大多位于村落入口，将村落与外界隔离，是儒家含蓄的审美在徽州造村艺术中的体现。水口林无论大小，皆广植乔木，银杏、樟树、枫杨居多，香榧、松树、红豆杉成荫，四季色彩繁华。春来青色漫阶、夏至绿意清凉、秋归红枫若火、冬临雾凇雪白。村人聚集于此，或晨读诗书、或夜晚纳凉、或陶怡情趣、或怡然自得。水口林中一草一木，族规皆不可砍伐，老枯朽木，只许鳏寡孤独者，拾得而归，成了明朝的炊烟袅袅。

高大而空旷的水口林，亭台楼阁镶嵌其中，水榭家庙矗立其里。因徽人好儒，为文风昌盛，世家大族所居村落，大多有文峰塔或魁星阁，笔直高耸，冲出林木遮蔽，直逼云霄。

雄村竹山书院内的文昌阁，建于清代初期，整体呈八角形，雕梁画栋，五层重檐，突兀于练江之畔，南面高悬“贯日凌云”之匾额。阁中神龛供奉圣贤，檐下风铃清音觉远，藻井绘有“三凤朝阳”。登临其顶，小南海若青螺，练江如带、远山似画，匍匐于脚下。文昌阁入口，楹联高悬，上下联意味悠长，曰：

司禄籍于蕊珠 碧彩奎芒 散出飞云楼阁

晤文星于碎月 天光云影 收回活水源头

其中暗含以科举出人头地、腾达于四海，用文章崭露头角、比肩于文公之寓意，无愧为“父子宰相”、“四世一品”的魏武曹后裔聚集之地。

徽州水口园林，虽为能工巧匠所为，却简约而自然，虚实结合、动静相宜，尤善于借青山之势、绿水之形、烟树之色。四时雨露、晨昏飞云，皆为其景；松涛阵阵、鸡鸣狗吠，皆为其声；溪水潺潺、渔火荧光，皆为其韵。徽人行走其中，碎步淡笑、恬静舒适；来客散落其间，恍若隔世，不知归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