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因何要向两位“病人”致敬七次？

2020年儿童节前夕，北京协和医院谭先杰医生收到病人家属常先生寄来的一份礼物——一套科幻图书。

2019年初冬的一天，谭医生早上送儿子上学的路上给他讲了一个病人，也就是常先生妻子的故事。儿子听完后对爷爷奶奶产生了由衷的敬佩，并通过谭医生的手机微信向爷爷奶奶致敬。

2019年国庆长假后的第一个门诊，协和医院的谭先杰医生接诊了一名白姓女性患者，异常消瘦，腹胀如鼓，腹壁青筋清晰可见。她已持续发热一个多月，呼吸有些困难。影像学检查显示，腹腔内有一个巨大包块，多半是恶性肿瘤，多半是卵巢癌。于是医生们决定，尽快手术。

术后白女士一度恢复很好。遗憾的是，患者很快出现并发症，无法启动化疗。病理结果显示，肿瘤是卵巢恶性Brenner瘤，是一种极为罕见的肿瘤，病人存活时间通常只有数月。病情进展很快，病人越来越虚弱。

从病情而言，这只是谭医生诊治过的肿瘤患者中的一例，谈不上有多么特别。然而，与白女士的丈夫常先生充分交流后，谭医生才发现，这对患者夫妇，是他医生涯中遇到过的最特别、最值得尊敬的夫妇……

以曾经的医学生身份致敬

常先生是个地道北京人，中等个头、精神矍铄、颇为健谈。他与协和医院颇有渊源，是一位“标准化病人”，他已经给北京协和医学院的学生服务了八年多。（标准化病人（Standardized patients，简称SP），又称为模拟病人，指经过标准化、系统化培训后，能准确表现病人的实际临床问题的正常人或病人，是一种很好的临床能力评估方法。）

常先生说，当“标准化病人”的提议是妻子提出来的。“标准化病人”需要按要求伪装各种症状，让学生问病史、查体并作出诊断。与美术学院的模特相比，“标准化病人”的技术难度应该更高。

谭医生称，自己很感动，第一次从心底向常先生夫妇致敬，身份是曾经的医学生。

代同事向患者致敬

此前，常先生和妻子已经立下正式遗嘱，去世后都要将遗体捐献给医学院，供医学生们解剖，为医学事业继续作贡献。

为了让遗体捐献有一些仪式感，谭医生联系了北京协和医学院解剖教研室，希望在病床前举行一个简单的捐献仪式。受邀出席仪式的郎景和院士和肿瘤妇科中心主任向阳教授因在外地开会，无法赶来，谭医生代他们向患者致敬。

以一个普通人身份致敬

随着白女士病情的不断恶化，医院的舒缓医疗小组成员都在想为她做点什么。有人提议组织医学院的学生到病房探望，也有人提议将白女士的照片做成时光相册。后来都被常先生拒绝了。

“我们没有什么伟大的抱负，就是一个普通人，做点积德的事，做点有利于百姓的事就好。”

常先生的回复谦虚朴实，但正如一个舒缓医疗小组的成员所说，“能坚持做一件平凡的事儿本身就是不平凡。”

谭医生第三次从心底向常先生夫妇致敬。这次的身份，是一个没有如此坚持精神的普通人。

以儿子辈向父母辈致敬

当谭医生得知白女士唯一的遗憾是，无法参加儿子儿媳的婚礼时，他决定借用阶梯教室，为其儿子举行一场婚礼。这一提议又一次被常先生拒绝。常先生称，白女士感觉自己的情况不好，很难坚持十分钟。

婚礼终究没有办成。白女士儿子称，他和太太想举办婚礼告慰老人，但老两口觉得太占用大家时间了。父母一辈子都不想给别人添麻烦，不要到头了，还兴师动众。

这是谭医生第四次从心底向常先生夫妇致敬。这次的身份，是一个儿子辈向善良宽容的父母辈的致敬。

以写作爱好者身份致敬

2019年11月24日凌晨，常先生在群里发了一首诗《风》。

谭医生看完这首诗后非常感动，在谭医生看来，相濡以沫中的陪伴相守，爱痛交集中的诗情画意，正是平凡人内心的闪光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