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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文关键词】:威廉.福克纳; 时间;
【论文摘要】:福克纳对待时间的挑战时,选择了"苦熬"作为"时间"的产物,必将在时间的绵延中继续得到保持和磨砺。忍耐力、苦熬劲头可以给我们不断生活的力量和勇气,并继而成为经世的精神和。苦熬在时间中,两者都将不朽。
当我们解读福克纳小说中的"时间"--时间意识/时间哲学/时间理论--时,不可跨越的文本当然是其巅峰之作《喧嚣与愤怒》。昆丁·康普生自述的第二章处处弥漫着"时间",这也成为这部小说常常被誉为"天书"的罪魁祸首。这个"时间的不惑症者",和他的"哲学家"父亲,都对时间有一种变态的恐惧。经典的研究源自萨特的论文《福克纳小说中的时间〈喧嚣与骚动〉》:"小说家的观点总是要我们追溯到他的哲学上去……显然,福克纳的哲学是时间的哲学"。其实,当我们阅读福克纳的其他小说时,会发现昆丁的"时间"外,还有很多"时间",而解读的"把手"正是我们的"五官"。
对官能的敏感是福克纳作为一个现代诗人的艺术灵韵。在他的小说中,对于官能的敏感,显然已经化为一种自觉的写作;而且很多时候,福氏将多种官能并置,并采用"交感"的处理方法,使多于两个的感官反应形成上-意象上-接受上的迷幻,如在《圣殿》中有这样一段:
忽然,她的冲刺中断了,她头朝下地奔跑着;她看见自己的两条腿还在空中奔跑,她轻飘飘而又结结实实地朝天摔倒在地上,静静地躺着,仰望着一个长方形的豁口,一些震动得嗒嗒响的松动的木板正在合上这个豁口。一些薄薄的灰尘穿过一狭条一狭条的阳光洒落下来。
这里至少并举了视觉、听觉、触觉三种官能的表现,严格地说,"薄薄的"、"轻飘飘"应另列出来,归为综合性的"感觉"。这种"官能交响乐"在使小说的语言奇、幻、狂之外,往往成为结构-情节上延宕、激荡的一笔:情节的线性发展被打断,于高潮前吹吹风,点点火,使高潮在这"花絮"的激扬下爆发。让我们看看《喧嚣与骚动》中经典的一段:
她的脸仰望着天空天宇很低是那么低使夜色里所有的气味与声音似乎都挤在一起散发不出去如同在一座松垂的帐篷里特别是那忍冬的香味它进入了我的呼吸在她的脸上咽喉上像一层涂料她的血在我手底下突突地跳着我身子的重量都有另一只手支着那只手痉挛抽搐起来我得使劲呼吸才能把空气勉强吸进肺里周围都是浓得化不开的灰色的忍冬香味。
这个"浓得化不开"的花絮后面即是昆丁部分的两个高潮之一--昆丁欲手刃凯蒂及兄妹俩暧昧含混的对话。这个弥漫着悲凉、血腥的"感官集中营"拉开了下面高潮的序幕。而在这里,福克纳感官反应的展示,已经喻指了下面的一些情节,从而在语言的狂欢之外,造成某种结构上的关照。
可以说,福克纳小说中的"感官集会"俯拾皆是,它们与"时间"互相补充,互相解释。首先,当官能感受予以展示时,时间"静止"了,我们处在线性时间的某一个逗点(或者如萨特所言"中顿")上,时间在看、嗅、听中,"横剖面化",将时间无限延继中的某一点锁定、放大。在这里,时间-情节被搁置,我们更关注于小说家带给我们的感官冲击。其次,时间与感官的界限被模糊,或者说时间的统治性被弱化,它已被纳入到感官的狂欢中,二者水乳交融,从而形成时间-人的统一或妥协。 [1] 到一个关于"凯蒂成长的故事"时,我们会发现原本故事单元讲述者的"眼睛"(态度)已经退居次要,首要的问题是我们要拨开四个"时间"的迷雾,来重新建构一个属于凯蒂的时间-空间背景,即。在《喧嚣与愤怒》中,每个人都有着一个属于自己的时间系谱,有过去、现在和将来,但凯蒂没有。因此,在重构她时,作者构思上的巧妙便显现了出来,即对时间的再分配和再处理。
福克纳对于"时间"的另一层关注是上文提到的时-空观。这里,《我弥留之际》可以作为问题的一点说明。下面一段颇具一些意义:
好像我们之间的空间其实是时间,是一种一去不复返的东西。好像时间不再是笔直地跑在我们前面的一条越来越短的线,而是变成了平行地奔跑在我们两拨人之间的一条环状的带子,距离是这条线的加速增长,而不是两者之间的空档。
另一个或许更精彩一点的例子出自同一部小说。杜威·德尔在讲出"什么都太快太快"后紧接着就是"纽霍普顿三英里,纽霍普顿二英里,纽霍普顿一英里"。前一句显示了对绝对时间流逝的巨大恐慌和焦虑,后一句则是这飞速时间占据着的空间里,位移的变动:更近、更近。时空是共生的,两者互相以对方为存在的前提。福克纳的小说中处处流露着他对时空的看法。这一方面观点的核心仍要归结于这组关系中起更基础作用的时间,及对它的焦灼与恐慌。更进一步,昆丁对"时间是什么"的苦恼令他无法解脱。这种对根本意义的追问,在文本中直接的反映同样源自昆丁:昆丁·康普生进入修表铺,橱窗里的十几只表,个个"时间"不同,"以为只有自己准",可"谁又能说明时间呢?"昆丁的父亲并没有解决这个问题,他将它置换到了唯心主义的虚无论和怀疑论的体系中,而这只能使问题更扑朔迷离。
"时间"是如此的重要以至于我们不能不想。"时间"是自我的承载和表达方式。所以当《百年孤独》中阿巴贡的村民受到失眠症越来越深的困扰时,他们不得不把各种物件的名称、用途记成"小抄",甚至要在市镇的入口处挂上"上帝存在"的大牌子。这里,对常识的遗忘源于时间序列的被打乱--"失眠"隐喻着白昼-黑夜这一基本时间排列原则的动乱,其后果不仅是日常世俗生活的被颠覆,更是由此产生了严重的"信仰危机",这是对人存在意义的拷问。同时,人意识不到时间的存在,没有了过去,也没有了现在或将来;基本的世界秩序的划分失去了存在的根基,世界(空间)被打回到一团混沌的状态。这个例子可以很好的用来说明"时间"的重要性。也正因为此,昆丁孜孜不懈地想追求出一个时间的"缘由",无论是绝对意义上的时间,还是寓言意义上家族-南方历史,并以此来回答他所碰到的一系列关于时空的序列问题。
实际上,昆丁已经有了"现代人"的雏形,而这又关于"时间"的另一个重要论题--现代与现代性。作为文明史阶段的现代性是科学进步、革命和带来的全面变化的产物;同时,这种"经典的现代性"遭遇到其自身所孕育出的现代性的-美学思索。基于对现代性的美学-文化思索,马奈·卡林内斯库提醒我们关注"从文化上区经验和评价的人性时间(human time)与历史感"。以此为出发点,我们的确可以发现福克纳的洞见:仍以昆丁为例--他对时间产生的焦虑与恐慌,多半缘于他对南方历史-南方主义从精神上继承时,受到的客观的"时间"的威胁。"每个时代都与一种时间观相一致"。昆丁的走向没落的南方贵族时间观,显然无法跟上大工业后逐渐兴起的"声光化电"背景下的实用-实证的时间观。而他的弟弟杰生没有耽于"过去时间"的羁绊,所以他可以成为时代的弄潮儿。但昆丁并不是失败的,他的身上体现工业冲突下、世俗现代性崭露头角的美国,具有古典贵族情结的长子,对于机械、定律、实证的焦虑--这种焦虑自然不乏恐慌,但也有一种反现代的清醒。(尽管在这一点上,他是不自觉的)。昆丁沉溺于旧的古的传统的时间-空间秩序中,他找不到答案,只能一味抵拒着,甚至用妹妹和自己的死来捍卫这种"时间"。他的反思和批判意义可以从他对同窗施里夫矫情、市侩的蔑视和对自己的冷嘲上("从那时起我就相信,上帝不仅是个上等人,是个运动员,而且他也是个肯塔基人")略见一斑。
福克纳确实把握了"现代"的变化并做出了反应。达维特·敏特在其著作中注意到《修女安魂曲》的第一章引言中,小说家所流露出的明显的反现代的思想:"他将昔日与缓慢的时间及清楚的目的相联系,而当今则是与狂乱的旅行、对于速度的追求和对唯运动的崇拜"。
那么,对于以上所有这些关于时间的命题、论题,小说家给我们的最终答案是什么?福克纳在中国权威而忠实的译者李文俊先生谈到了一点发现:"人类的忍受能力(human endurance)"及其英文词根endure。作家在讲了很多迷幻、疯狂的故事后,最终还是回流到对人的终极关怀上--其实,这一直是福克纳所关注的。他笔下的大部分主人公都是不见健康的,有着这样那样的"疾病"、缺陷。正是通过这种方式,福氏表现了人们在困境种种中,如何"苦熬"--对于时间的绝对、不可战胜和"异化",人剩下的武器就只有"苦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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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这是群体意义上的人得以存在于永恒运动的时间中的动力。因此,他在他的诺贝尔奖授奖演说上道出:"我相信人类不但会苟且地生存下去,他们还能蓬勃发展。人是不朽的……因为有灵魂,有能够怜悯、牺牲和耐劳的精神"。说到这里时,我们就可以做出一些:福克纳对待时间的挑战时,选择了"苦熬"作为"时间"的产物,必将在时间的绵延中继续得到保持和磨砺。忍耐力、苦熬劲头可以给我们不断生活的力量和勇气,并继而成为经世的精神和。苦熬在时间中,两者都将不朽。
福克纳在其成名后的多次访谈中,都说到"家是被魔鬼追赶的人物,被死亡的预感所缠绕并决定在被人遗忘的墙上留下潦草涂写","不知恶魔为什么选中了他"。这个"恶魔",我们不妨把它看成是"时间"或福克纳对时间的理解与焦虑。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倒可以相信他的确是在时间中不断的探索,不断的"苦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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