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画寻芳│雨打芭蕉

中央纪委国家监委网站 马洪萌

“一声梧叶一声秋，一点芭蕉一点愁”。过了立秋，风是秋风，雨是秋雨，风吹桐叶，雨打芭蕉，天就要凉快起来了。

芭蕉，又名甘蕉、绿天、扇子仙，温热带植物，原产我国广东、福建、云南等地。汉代时期开始人工栽种，至今已有两千多年的历史。据《三辅黄图》记载，汉武帝元鼎六年（公元前111年），破南越后建扶荔宫，种甘蕉十二本，自此芭蕉进入中原地区。

芭蕉在文学作品中出现，始于魏晋。东晋南渡后，人们开始注意到这种在黄河流域很少见到的植物。东晋卞承之的《甘蕉赞》写芭蕉“扶疏似树，质则非木。高舒垂荫，异秀延瞩。厥实惟甘，味之无足。”芭蕉姿态窈窕，似树非木，叶子阔大，炎炎夏日，蕉叶成荫，是避暑的好去处。

除了避暑，聪明的古人很快发现了芭蕉叶的另一种用途——习字。芭蕉叶平舒展，正好可以在上面写字题诗。“夕泣已非疏，梦啼太真数。唯当夜枕知，过此无人觉。”南梁刘令娴的这首《题甘蕉叶示人》当是最早的蕉叶题诗。

《怀素学书》徐悲鸿

“日日涧边寻茯苓，岩扉常掩凤山青。归来挂衲高林下，自剪芭蕉写佛经。”到了唐代，蕉叶题诗不光是文人的风雅游戏，还造就了一代书法大家怀素。戴叔伦的这首诗写的就是怀素练字的故事。这件事有史可考，唐代陆羽的《僧怀素传》中留下了“怀素书蕉”的最早记载：“（怀素）贫无纸可书，尝于故里种芭蕉万余株，以供挥洒。”

怀素在寺院中种植万余株芭蕉树，可见唐代时，芭蕉已经成为江南地区常见的景观植物。“幽斋但有隙地，即宜种蕉。蕉能韵人而免于俗，与竹同功。”芭蕉比竹子更容易成活，一两个月就可以长出树荫。“窗虚蕉影玲珑”，以窗为框，以蕉为画，蕉窗掩映，别具风韵。

“种蕉可以邀雨”，烟雨江南，淅淅沥沥的雨水打在芭蕉上，如丝竹之乐，为文人孤寂的读书生活平添几丝情趣。 “芭蕉为雨移，故向窗前种。怜渠点滴声，留得归乡梦。梦远莫归乡，觉来一翻动。”杜牧的这首《芭蕉》是第一首描写雨打芭蕉的作品，以蕉雨寄托羁旅思乡之情。自此，“雨打芭蕉”称为古典文学中的重要意象，诗人或以思乡，或以思人。

“窗前谁种芭蕉树，阴满中庭。阴满中庭。叶叶心心，舒卷有馀清。伤心枕上三更雨，点滴霖霪。点滴霖霪。愁损北人，不惯起来听。”南渡的李清照经历国破家亡后，雨打芭蕉点点滴滴之声道尽“北人”客居异乡的无限愁思。

“点滴芭蕉心欲碎，声声催忆当初。欲眠还展旧时书。鸳鸯小字，犹记手生疏。倦眼乍低缃帙乱，重看一半模糊。幽窗冷雨一灯孤。料应情尽，还道有情无？” 芭蕉夜雨，孤灯幽窗，那些散落的旧书笺，过去的美好如一帧一帧的画面闪现，将纳兰性德内心的哀愁与对妻子的无比怀念之情表达地淋漓尽致。

《雪蕉图》陈洪绶 （明）

芭蕉是古代常见的绘画题材，相传唐代王维曾作“雪中芭蕉”图，这也是古代绘画史上争议最大的一幅作品。大雪是北方寒地才有的，芭蕉则又是南方热带的植物，他们如何能一起入画呢？沈括的《梦溪笔谈》引用张彦远的话说：“王维画物，不问四时，桃杏蓉莲，同画一景。”后来，很多画家仿作此图，上图是明代画家陈洪绶所做，不过蕉叶上只有零星薄雪，江南初冬也许真有此景。

《蕉阴击球图》（南宋）

雪蕉毕竟罕有，炎炎夏日，蕉荫下纳凉避暑才是人们的最爱。这幅《蕉荫击球图》现藏于故宫博物馆。数丛芭蕉茂盛的旁，两个童子正在玩槌球游戏，桌后两个女子专注地观看，画面构思巧妙，情节生动，颇有意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