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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作千首诗”的少女和“成功学”信徒们

时间: 2020-08-06 07:14:13 来源:“日作千首诗”的 作者: “日作千首诗

那一年王利霞勤奋起来。她在一直打工的纺织工厂接下整个车间的配料工作,每天徒手搬运棉花和腈纶,总量几吨;回到家躺下,肌肉疼得不能动。这样一份工作,每个月挣5500元。同事招呼她做微商,她很踌躇。这时候,她在微商群里看见了“成功学”导师的名片。

“要不是卖茶,俺也不会遇到俺导师。”她始终带着浓重的山东口音。据她回忆,导师对她说:“你喜欢就做,不喜欢就不做。人生就是一场修炼,修的过程、修到什么程度,只有你自己知道。”导师推荐她上一个网站去收看教学视频,后来又对她说,要想改变人生,还得去上海参加培训班。

“我就是想改变自己。”她语气坚定地说,“我就是恁好奇、恁大胆。很多人都不敢去,我就敢去。”

为“改变”埋单

王利霞从前几乎没出过远门,她不懂外出要先找好旅馆。她告诉我,到了上海,她先在火车站过了一夜。

“陈安之的八大弟子都来了。”回忆起到上海听课,王利霞还很激动。网站上给王利霞上课的,都是陈安之的再传弟子。王利霞报的班不贵,三天花费2980元,能坐在中间。容纳一千人的会场里,最前排坐的是费用为6800元的参会者,后面还有1980元的座位。

课程内容是“四书五经”、风水知识和企业管理知识。她全都觉得新鲜:“开公司的团队(建设)、销售,这些你都得了解吧,还是个人和家庭风水方面的知识,这个你也得会,个人有风水,家庭有风水,企业也得有风水,风水不好,肯定企业也不好。”

我去剑红文化时,与公司的讲师聊起岑刚灿与岑希佳,那名女性讲师也表现出对岑希佳的欣赏。她坚持说,岑希佳经过智力开发,写诗、写小说的本领确实很强,“我打算把我儿子送去她那边学习”。

沉默的女孩

我们原本可以当面了解岑刚灿和岑希佳的心路历程,视频刚被注意到时,打给岑刚灿的采访电话里,能听到女孩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岑刚灿回复我们:女儿不愿意接受采访。第二天,互联网上充满了对这对父女的嘲讽。

“岑希佳从小就漂亮,也比同年龄的女孩成熟许多。”在慈溪乡下,亲戚们更愿意回忆这个孩子。他们说她很聪明,待人接物又很温柔。

岑希佳的一个朋友告诉我,读小学的时候,岑希佳成绩很好。初中以后,她不喜欢数学,很喜欢语文。她去别人家里玩,会主动表演流行歌曲和街舞。

在上虞的街道,也有人记得,那个瘦小的宁波人很早就说要送女儿去学艺术。

她一直有一点梦想成为明星的模样。她也相信自己有写诗的才能。她私下和朋友一起写诗,确实写得很快。她的朋友说,那时候刚读初中,两个女孩都还不大明白,旧体诗有体制与格律。

岑希佳的朋友现在对写诗没那么热衷。为了推广,岑希佳却把自己的诗发到了网上。在一首题为《佛》的诗里,她写道:“普渡万生之华,梦,灾,病,生死二事,聚以佛祖之慧眼。”

说不上这首诗对应哪一个词牌或曲牌,我也不能明白,“梦,灾,病与生死”是五件事,为何只是“二事”?被“佛祖”看见了,如何就能被“渡”,而不经过佛教的修行?

与很多的女孩一样,岑希佳私下与朋友讨论手机游戏、时兴的外国电影,再八卦一下她的老师和同学。她知道有男孩子喜欢过她。

她不愿意告诉别人,自己的父母亲在她十多岁时就离异了。她没对朋友提起过,宁可把这作为前述视频里的谈资。“我缺乏母爱,我的世界里没有母亲。”她说得声泪俱下,“但我有一个父亲也很好。”

同样的,她只把家境艰难的故事留给她的听众。几年前,岑希佳对老家的人说,自己快要出道,以后可能靠“演讲”挣钱。据她的朋友回忆,她在QQ上的口吻确实是自愿的。老家的人不明白“演讲”意味着什么,以为是普通的才艺表演。只有岑刚灿的父母亲分别小声抱怨过,学“演讲”的花费有一点大。

后来,村里人在网上看到了岑希佳突然火爆的视频,和关于她能“一日写2000首诗”的报道。

流言快速地漫过了街镇。“一首诗至少20个字,一天只有1440分钟。”几位老人都为我计算了一遍,他们也许都经历过从疑惑到完全不信的过程,“这不可能的,吃饭、上厕所都要时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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