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父母、跳楼的护士和大国崛起
时间: 2020-08-05 14:30:12 来源:医院的父母、跳楼 作者: 医院的父母、1、
母亲去年在医院检查出了状况,但她一直拒绝做手术,选择服药保守治疗。前几天又办理了入院,一来做一个全面的检查,了解病情的发展,二来也借这个机会找医生咨询一下往后的用药。
医院新投用的大楼干净整洁,然而病房爆满,只好暂时安排在了走廊。位置还好,在走廊一个小小的拐角,紧邻护士站,除了没有病房专用的卫生间,倒也整洁、安静、方便。
父亲在医院陪护,看着眼前的环境,一边说着“还行、还行”,一边又掩饰不住的怅然,小声对我嘀咕着:“还是想想办法搬在病房才好!”我明白他的意思,实用性是不差,住在这里,亲戚们前来探望总是脸上无光。
我能有什么办法呢?只好摸了摸脸皮,蹭到医护办公室讪讪的笑着。医护人员工作满负负荷运转,哪里有闲功夫应付我这样得寸进尺的家属,不耐烦的打发着:“只要有床位空下来,会优先给你安排的!”
在走廊住了一夜,中午父亲打来电话,护士通知可以搬进房间了。忙完手边的工作,我匆匆赶到了医院。病床的原主人要到下午才能出院,老俩口还在走廊呆着。母亲面带不悦,说这里安静又方便,搬进去同室好几个病人反倒相互影响,不要搬了。
我很无奈的看看他俩,问道:“你们不想搬了,有没有告诉护士!”父母听完又唠叨起搬进去可能的不便和现在地方的好处。
我有点气恼,“你们想搬进去也行,想继续留在这里也行,但你们作出了决定,就应该告诉护士一声,不要影响了别人的工作!”
“你这不是来了吗,你去说一下就好了!”护士站一步之遥,我起身说完情况又回到床边坐下。
看着输液管里晶莹的药水,静静的在管子中滴落,我气恼而迷惑。
父母是挺爱说话的人,不管是公园小戏台的观众们,还是长途火车上百无聊赖的乘客,甚至坐电梯八杆子打不着的陌生人,他们总能找到话题,和人家聊的热火朝天。这会儿为什么就那么不愿说话呢,甚至不惜专门让我跑一趟?他们不知道及时告知,可以少给别人增加麻烦吗?或者在他们的世界观里,随意性本来就很大,并不关注规则?
当这些气恼的情绪慢慢退下,我抬眼静静端详着两位老人,在这端详里,似乎看到了什么,内心的不理慢慢开始消散。
头发花白,满脸皱纹,历经风霜洗礼而不易察觉到的表情。然而在这些的背后,在他们松弛皮肤包裹下的那颗心,并不像我们想像的那样因饱经岁月所以就坚硬麻木,相反,它总是柔软而脆弱,任谁的一言一行,都像一阵风吹拂过,区别只在于感受到了温暖还是刺痛。
放眼望去,曾是眼里的黄毛丫头或毛头小伙,现在却握住了社会机器的权柄。而反观他们自己,褪去角色的光辉,是受着德高望重的尊重,还是成了任谁都可以挥来呵去的卑微存在呢?
在国内医院这样的环境和氛围,要求医护说话多么耐心温和几乎不可能。一把年纪,稍微感受来自他人的生硬和不耐烦,就会气不打一处来,更别说是一通训斥。因为这样,他们预期会招来不快,他们宁愿退守进自己的小世界,用笨拙的方法解决问题,也不愿向旁人多讲一句话。
这是对父母行为的理解,然而在医患关系中,医护人员普遍生硬的态度的根源又在哪里呢?我不仅往深处思索了一下。
2、
是不是用一个“职业道德”就可以将所有的现象进行概括了呢?换句话说,我们的医护本来就是一群普遍缺乏同情心的冷漠机器?最近武汉协和医院护士跳楼事件在网上热传,繁重的工作强度,对上级的绝对服从,作为体制性缺陷中直接面对公众的个体,一线医护成为了制度性压力最终的承受者,跳楼是以最惨烈的方式向世界发出泣血的控诉。
心理学里有一个著名的压力传导理论叫“踢猫”,大意是说,父亲被领导训斥,回家冲母亲发火,母亲心里不快,看孩子不顺眼就拿孩子出气,那孩子怎么办呢,他看见了猫,就通过“踢猫”来发泄恼火。
每一个人天然的选择,就是将其所受到的压力,向更低的层级传递出去,领导从上级受到的压力传导给医生,医生又把它传递给护士,而护士就只有通过“不耐烦、斥责”将它传递给患者。表面上患者是最低的层级了,实际上,他又可以通过家庭将它传递给像我这样的亲人。而亲人再将家中的不快带到工作中去,传递给自己的客户,如此反复,也就无穷无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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