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时期的武当道教（六）

丧命沙陀营 折戟丹江口

日寇特别挺进入斩队30人在中队长樱井元彦的带领下，于1945年3月29日傍晚，装扮成国军换防部队，乘着黑夜从老河口出发，准备在丹江与汉江交汇处的下游渡过汉江，然后向西直趋草店周府庵。在他们的身后，联队长山下彦平大佐亲自率领200余人的部队，随时准备接应。第二天凌晨，樱井一行来到了均县凉水河区的沙陀营村。他一边指挥部下进餐、休息，一边派出三名尖兵选择渡河地点，准备渡过汉江。

沙陀营位于鄂豫两省四县的交界处，北临丹江，西濒汉江，处于两江交汇处的下游河滩地上。这里零星分布着汤家庄、泰山庙、王家院、饶家营等几个小村落。沙陀营所在的丹江口是汉江中的一个天险隘口，是汉江上游和中游的分界点。这里江窄水急，四野荒凉，常有土匪在此出没，劫掠过往船只和商旅，不少已在此扎下了大本营。俗话说：兔子不吃窝边草，这些土匪驻在这里是不祸害当地百姓的，相互之间也都平安无事。那些经常在此活动的土匪头子有陈大头、张瞎子、马登豪，还有一个闻名遐迩的女土匪裴大脚。这些土匪都是来自河南，每股有几十条人枪，他们都受老河口陈别三的节制。

居住在沙陀营的均县居民以农为主，也有一些船民和渔民。他们多信奉武当道教，一般家庭里都有居家修行的火居道士。清末民国时期，为防备土匪袭扰，当地居民也纷纷成立红枪会等组织，购买枪械，练拳习武，所以组织较为严密，民风比较强悍。

民风强悍到什么程度呢？举几个事例可以说明：1、民国十九年（1930），中原大战后，大队败兵从武汉过来，打算回山西。饶家营农民计冬春等七八个人手持大刀长矛，一涌而起将一队败兵截住，夺得长枪六支。计冬春有了枪支，立即与众兄弟在关帝庙举事成立民团，开展村庄自保。2、汤家庄有个汤仁贵，一心想搞支枪。于是他以到部队去当兵为名，将部队的枪拐了两支回到家乡。部队派人追到沙陀营要索回枪支，汤仁贵及其家族持枪抵抗，反将追枪的兵丁打伤数人，兵丁一无所获，怏怏而回。3、1942年，沙陀营又出了几个狠人，领头的叫王理栋、王化然。他们在土关垭设伏，将第五战区司令部的一台汽车截住，双方经过一番打斗，王理栋等人制服了车上的军人，缴了他们的长短枪五支。然后，一声呼啸，各自遁去。第五战区司令部闻讯及为恼怒，直接命令第八专员公署缉拿抢匪。半年后，王化然被擒获，在郧阳枪决，王理栋等人则逃之夭夭。4、1943年，汤恩伯的一支部队从河南换防到湖北。一连人经过沙陀营时，几个士兵进入渔民程万富家要吃要喝，临走时又将程家的腊鱼腊肉偷了几块。程妻张氏进行制止，反被士兵打伤。等士兵走出不远，程万富即将家门插上，然后从窗户出去，与张氏、儿子敲锣的锣，敲盆的敲盆，呐喊着：有土匪啰！抢东西啰！邻居汤志龙闻讯立即拿出家里的长枪，鸣枪示警，并喝令士兵站住。周围群众听到锣声和枪声，纷纷手持快枪、鸟枪、锄头、鱼叉等器械前来增援。士兵和群众形成对峙，一场战斗一触即发。最后，部队长官做出了妥协，由士兵退还盗窃物品，部队送给群众500发子弹，此事才告结束。

薄雾笼罩着均县沙陀营，汤仁贵起床后，和老婆来到河滩的柳树下，准备拉出自己的那只小木船到江里去捕鱼。俩人翻过一道缓坡，往河滩里一望：哎！怎么来了这多丘八？他们在这儿干什么？汤仁贵边想边走了过去。

樱井见有人过来，便示意翻译迎上去搭话：老乡，你们这儿哪里有渡船呀? 汤仁贵上下打亮着他们说：你们是哪一部分的?要渡船干什么?翻译说：我们是驻老河口125师的，找船想过江去。你能帮忙找到船，我们一定多付船费。

汤仁贵望着在河滩里低头吃草的几匹大洋马，心想：这马怕是日本人的。他一边往士兵坐的地方走，一边说：这钱不钱的倒无所谓，只是这一时半会儿怕找不到呀。樱井怕他再往前走，便紧走几步拦在他前头说：请你想想办法吗，我们不会亏待你的。

汤仁贵只好停住脚步说：好吧!我回去找几个船工问问，看他们谁家有船在附近。你们不知道，这两三天船只都被部队征用去了，也不知哪家还留的有船。翻译掏出纸烟卷给汤仁贵点着说：请你一定给我们多想想办法。你是保安团的人吧? 汤仁贵吐了口烟圈，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樱井套着近乎说：那我们是一家人了。请你一定给我们帮这个忙。汤仁贵拿定了主意，说：好！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回去想办法。樱井连声说：你快去快回。

汤仁贵转身和妻子离开了河滩。他们并没去找船，而是来到了二三里外的沙陀营计宏轩家里。计宏轩是个火居道士，在当地有些声望，两年前被区里指定为保长兼民团团长。汤仁贵和他一见面就嚷道：计团长，可不得了！河滩上的那群人八成是日军，你快去看看吧。

计宏轩问明汤仁贵看到的情况后说：现在日军兵临老河口城下，我们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走！你带我和弟兄们去看看。嫂子和我媳妇还有孩子们，赶紧去通知马登豪他们那些河南的保安团，路上多喊些人，一起过来帮忙。

计宏轩带着民团的十几个人赶到河堤上一看，不知他们从哪儿弄了一只小船，载着五六个人正往河中心划去。于是，大吼一声：站住！不许过河！把船划回来！樱井回头一望，见河堤坡地上站着十几个拿枪的人，心里吃了一惊，他低声命令左右：准备战斗!二十多个敌人端起枪，站成了散兵线，与民团对峙起来。

计宏轩见状也指挥手下散开，然后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要偷偷过江？樱井说：不是告诉你们了嘛，我们是125师的国军。你们是干什么的？汤仁贵说：我们是本地的民团。你们过江得事先给我们打个招呼呀。计宏轩命令道：你们过来个人，我问问情况。樱井说：对不起！我们没闲功夫陪你们说话，耽误了军事行动，你们吃罪不起！

这时，计宏轩妻子等人已喊来大队人马，陆续赶到了汉江边。汤仁贵见自己人多势众，突然跃下河堤，想夺取前面一名日军的枪支。敌我双方都被他这一举动惊呆了，谁也没有开枪。那名日军抓住枪死不松手，汤仁贵势在必得，决不相让。双方都怕自己人吃亏，一起向两人围拢过来。那汤仁贵是练过武当功夫的人，情急之下他一个背摔，将日军连人带枪摔在地上。失去重心的日军随口骂了一句八格牙路，摔在地上的枪也嘡！地一声响了。近在咫尺的群众知道这些人是日军了，大家齐声呐喊：鬼子！这是鬼子！杀呀！

面对蜂拥而至的沙陀营群众，樱井急忙下令撤退。远处的十几个日军边开枪还击，边跨上战马落荒而逃。近处的十来个日寇早被众人枪击刀砍，杀死在河滩上。汉江对岸三官殿的渔民听到枪响，几个水性好的跳入江中，将日军乘坐的小船掀了个底朝天。这几个全副武装的日军掉到汉江里，被渔民溺毙，见了东海龙王。

逃回去的特别挺进入斩队队员向旅团长藤田茂报告了作战失利的经过。藤田茂才相信了豫西南、鄂西北地区民性强悍、好斗，抗日情绪高昂的说法，并想起了1944年9月份，他曾接到过这样一份军事通报，内容的大意是：

驻守洛阳以南平等县（现伊川县）寨子街的110师团139联队第3大队，于8月25日中午，由大队长大内义弘、11中队长榊亲志、第3机枪中队长甲斐治郎、金泽翻译等8人，被寨子街自卫团长洪绍致邀请午宴，请客的名义是：大内义弘率部队在周围扫荡作战3天归来，表示慰劳。入席后相互敬酒，并无异常。上菜的服务人员全为军人，有些因与日军常驻一地也算熟悉。由于天气较热，且因言语不通，但相互有很多话要说，经过翻译之后时间就大为延长。午饭一直吃到下午3点，此时洪团长告诉招待人员端上河南名产西瓜，在向饭堂送西瓜的男子中，11中队长榊亲志发现有些异常，可是此时已全被包围。洪团长一个眼色，站在这些日军背后的招待人员一齐动手，有的以刀、有的以手枪、有的以木棍，将这8名酒足饭饱并刚尝到河南省西瓜甜味的皇军。全部击毙在地，有的头被砍走。

自卫团团部位于寨子街的东头，距日军大队部仅约500米，第11中队则驻于寨子街附近的古城村。当139联队长下枝龙男大佐于8月26日早3点赶到寨子街时，大内义弘等的尸体已抬回到大队部，而洪绍致的自卫团，在完成此项重要任务后则早已无影无踪。事后日军在寨子街附近前后进行了20天的昼夜扫荡。日军经反复侦察，方知此抗日活动，是由第1战区王仲廉的31集团军吴绍周的85军新编第14师长黄旅汉所组织。

沙陀营道俗群众击败日军特别挺进入斩队的消息，传到了驻守均县的第五战区部队，他们派人查看了鬼子尸体，根据敌人的衣着、武器、行动方向，以及截获的敌人作战计划，判断出这股日军是冲着武当道观周府庵去的，是要偷袭第五战区长官司令部。于是，他们加强了对周府庵的警戒，强化了对司令部人员的保卫。鉴于均县沙陀营的民团和保卫团，是归老河口的陈别三节制，一个多月后，第五战区派人向陈别三赠送了一块匾牌，以表彰他对保卫长官部做出的贡献。

湖北省均县沙陀营旧照（左上角为汉江），现为丹江口市城区所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