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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析道教思想对陈士铎命门水火理论的影响

所属栏目: 道教文化资讯    发布时间: 2016-09-18   文章来源:www.tkpao.com/fuzhou/

陈仕铎学术深受道教医学影响,而他的临床经验也神奇有效,至今为中医界所重视。深入研究他的医学思想,将进一步揭示道教与医学的密切联系及其现代价值。本文主要探讨道教思想对陈士铎医学及命门水火理论的影响,及其与医药临床的结合特点。

一、陈仕铎医学的道教医学影响及其神奇疗效

清初名医陈士铎,约生于天启年间(1605-1627),卒于康熙年间,学医得自家传。在《辨证奇闻》之凡例中称祖父素数妤方书,遗有家传秘本;而且颇受当地医风影响,吾越多隐君子,颇喜谈医(同上)。更重要的是,他壮游五岳,每逢异人,传刀圭之书颇富(同上),广泛吸收道教医学的精华。如《本草从新巨胜子》中自谓南岳道士传其延景丸,此方不寒不热,实延龄妙法。当然,对他影响最深的异人当属在燕市所遇之二老者。据山西中医药研究所何高民先生所考,这二老者即是当时道教医家傅青主、傅眉父子(一般认为陈氏医学为傅氏所传,学界也有不同观点,此处不予讨论)。他的传世六部著作(《外经微言》、《辨证玉函》、《石室秘录》、《洞天奥旨》、《辨证录》亦称《辨证奇闻》、《本草新编》)多托称古人,用方用量怪异,故不为正统中医学界人士所重;但他的临床经验常被许多医家作为无奈之下的最后解决手段,往往能绝处逢生,而显现出其价值。如上海名中医裘沛然在瘦因吟过万山归半个世纪从事医学的教训中叙述:我曾治疗一个患赤白痢疾病者,用方已尽,可是均无效果。病人神情困惫,已臻危殆。无可奈何中试用了一张《石室秘录》药味分量配伍奇特的方子不料服后次日泻痢次数减半,又服一剂而病全除。《石室秘录》是托名天师、雷公、张机、华佗等合著的一本妄诞之书,我平素所不齿,今用此方竟如其书所说一剂即止,二剂全安,可用饮食的奇妙效果。

二、陈士铎对命门学说的继承以及道教思想影响

明后期成熟的命门水火理论是在道教炼丹术影响下的产物,是中医基础理论的重大发展。它的重要意义在于至今仍在有效地指导中医临床。陈士铎离这一理论形成的年代不远,也重视道教思想与医学的融通,对该学说颇多阐发而重于临床,对命门水火理论的运用十分广泛并取得非凡的成就。

陈士铎的命门水火学术观点继承明温补诸家的观点,以道教思想贯穿其中并有所阐发。在理论著作《外经微言》中,阐述了他的命门水火观点。从他的命门水火叙述中,可见到他对各家的继承,尤其是对赵献可,如名医干祖望干脆就说陈氏是宗赵养葵的,还可看出他的观点与道教思想的交融:

1.关于命门所处部位与形态一直是学术界所争论的焦点,陈仕铎对此也取肾命门的观点,但稍有差别。在命门真火篇中少师曰:命门居水火中,属水乎?属火乎?岐伯曰:命门,火也。无形有气,居两肾之间,能生水而亦藏于水也。命门经主篇岐伯曰:肾中之命门为十二经之主也。宜以肾中之命门为主也。小心真主篇为当曰:命门为十二官之主寄于何脏?岐伯曰:七节之旁中有小心,小心即命门也。为当曰:鬲盲之上,中有父母,非小心之谓欤。岐伯曰:鬲盲之上,中有父母者,言三焦包络也,非言小心也。小心在心之下,肾之中。陈士铎曰:小心在心肾之中,乃阴阳之中也。阴无阳气则火不生,阳无阴气则水不长。世人错认小心在鬲盲之上,此命门。真主不明也,谁知小心即命门哉。从上述引文中可知,在这里陈士铎的命门位置有四个:一是两肾之间(赵献可说);二居于肾;三心之下,肾之中;四七节之旁之小心。(《难经》说,赵献可引述过)其中,差异较大的是小心,但他又注释说小心在心肾之中。这种说法其实是陈士铎为了调和经旨与时人观点之矛盾而发的。他的位置特点就是把命门位置定位在以心之下,两肾之间的范围之内。并引道教人物广成子之语云:窈窈冥冥,其中有神,恍恍惚惚,其中有气;亦之命门也。可见陈氏对命门位置认识讲求实用,并主张要通过道教修炼内在体验来认知。更多地,他主要强调命门水火的重要,特别是命火的重要。

2.陈仕铎在命门的生理功能和作用上,认为丹鼎修炼之河车路即任督二脉是先后天之气升降相交的通道,所谓先天之气就是命门水火的功能,也可指命门真火,体现了医道一家的观念。他认为:且命门居于肾,通于任督,更与丹田神室相接。存神于丹田,所以温命门也。守气于神室,所以养命门也。修仙之道无非温养命门耳。在三关升降篇中进一步说三关者河车之关也,上玉枕,中肾脊,下尾闾,而命门水火之中实藏先天之气,脾胃之气后天之气也,先天之气不交于后天之气则先天之气不长,后天之气不交于先天之气则后天之气不化,二气必昼夜交而后生生不息也。然而后天之气必得先天之气交而后生,而先天之气必由下而上,升降诸脾胃以分散于各脏腑。三关者先天之气所行之径道也。至于气旺则升降无碍,气衰则阻,阻则人病矣,则解决气衰的方法,就是要助命门之火,益肾阴之水,则气自旺矣。这是养生祛病之道。

3.心肾相交,水火既济,是命门之火维系生命正常生理功能的重要表现。陈仕铎对如何心肾交通问题,取张景岳子宫(胞胎)命门说(《类经附翼求证录》)观点并予以改造,提出了胞胎别为一脏沟通心肾的观点。陈氏在《外经微言藏腑阐微篇》中提出五脏之外的胞胎因其位置处水火之歧如肾中有火亦水火之歧一样,并且由于胞胎上系心,下连肾,往来心肾,接续于水火之际,可名为火,亦可名为水,非水火之正也。它的功能与五脏等同胞胎处水火之两歧,心肾之交,非胞胎之系不能通达上下,男女无此系,则水火不交。并且,男女各有之,胞胎之系,上出于心之膜隔,下连两肾,此男女之同也。从而提出了水火心肾二脏经胞胎通道进行交通的新见解。如果说张景岳直接采用《内景经》丹田之中精气微玉房(即胞胎)之中神门户的说法,那么陈士铎的观点则是此说的进一步发挥。在《救母篇》中,他说:心肾无咎不交者也。心肾之交接,责在胞胎,亦责在肝胆也。肝胆气郁,胞胎上交肝胆,不上交于心,则肾之气亦不交于心矣。心肾之气不交,各脏腑之气抑塞不通,肝克脾,胆克胃,脾胃受克,失其生化之司,何能资于心肾乎?水火未济,肝胆之气愈郁矣。肝胆久郁,反现假旺之象,外若盛内实虚。肾因子虚转去相济涸水,而郁火焚之,木安有余波以下泄乎?此木郁所以水闭也。即用胞胎沟通心肾说以阐明心肾不交之病理。

4.陈士铎总结了前人命门水火理论,将其作为解决临床出发点的同时,也为丹道修炼、养生提了供理论依据。如《命根养生篇》中,广成子谓:抱神以静者,正抱心而同寂也。伯高曰:夫精者,非肾中之水乎,水性主动,心之不寂者,不出于肾之不静乎?岐伯曰:肾水之中,有真火在焉。水欲下而火欲升,此精之所以不静也。精一动而心摇摇矣。然而制精之小动,仍在心之寂也。伯高曰:吾心寂矣,肾之精欲动奈何?岐伯曰:水火原相须也,无火则水不安,无水则火亦不安。制心而精动者,由于肾水之涸也。补先天之水以济心,则精不动而心易寂矣。又作出总结:精出于水,亦出于水中之火也。精动由于火动,火不动则特安能摇乎?可见精动由于心动也,心动之极则水火俱动矣。故安心为利精之法也。指出了肾中之水乃先天之水,水来源于精以及与精动与火动之间的统一,养精的方法在于安心而已。这与修仙之道无非温养命门耳观点互为补充。

三、陈仕铎道教医学思想的现代价值

对命门水火学说的探讨实际上是为临床实践寻找理论依据,陈仕铎的贡献主要在于实践上的广泛运用并取得非常好的疗效。药物治疗的意义归根到底要落实到方剂和药物之中,赵献可以八珍补火,六味补水;张景岳注重补阴,发展出了左归丸、右归丸。陈仕铎从命门水火出发,在方剂上有大量创制,著名方剂有引火汤等。他还以这一理论分析单味药之水火阴阳性质,作为组方用药的根据。这些正是陈士铎经验独到之处。施洪耀医师对《辨证奇闻》进行了专门的研究,并举100则验案。他总结说:余细读静思,观其辨证深刻,用药奇特,采取先后天并调,隔二隔三之治法。临证施之,深信其效其佳。一病人劳损虚怯,喘嗽不宁,渐至喑哑,气息低沉,恙延日久,百药罔效。余诊之,忽思助音汤,士铎方也,投之二剂而喘少平,四剂而嗽少止,再服而声出矣!足见其术之神妙。嗣后,每于疑难之症:择用士铎之方,常能收已败之功,克奏将坏之绩,诚为可法可传之作,济世寿物之宝,对吾侪后人启示良深其言采取先后天并调贴切地反映了陈氏之重命门水火的学术特点。

兹举《辨证奇闻》之引火汤为例,方药组成:熟地3两、巴戟天1两、茯苓5钱、麦冬1两、北五味2钱。方解:方用熟地为君,大补其肾水,麦冬、五味为佐,重滋其肺金,金水相资,子母原有滂沱之乐,水旺足以制火矣;又加入巴戟之温,则水火既济,水趋下而火已有不得不随之势;更增之茯苓之前导,则水火同趋,而共安于肾宫,不啻有琴瑟之和谐矣,何必用桂附大热之药,以引火归源乎?夫桂附为引火归源之圣药,胡为弃而不用?不知此等之病,因水之不足,而火乃沸腾,今补水而仍有用大热之药,虽曰引火于一时,毕竟耗水于日后。予所以不用桂附而用巴戟天,取其能引火而又能补水,则肾中无干燥之虞,而咽喉有清肃之益,此巴戟天所以胜桂附也。

在近年出版的《李可老中医急危重症疑难病经验专辑》中,傅山引火汤(即上述之引火汤)之运用颇有特色。李方以九地(即九制熟地)、盐巴戟肉、天麦冬、云苓、五味子为主加减使用。从其在本书中的病例来看,本方治疗范围以从原来用以治疗喉症,扩大到用以治疗龙雷之火上硏种种上热见证,如神经性头痛、三叉神经痛、鼻衄、卒中前兆、三消重症等。

陈氏根据临床经验,引命门水火概念分析中药,对药物性能、功用的认识多有发挥,以下从《本草从新》中摘录数则以窥其特色:

1.巴戟天:补水火之不足,益心肾之有余,实补药之翘楚也。用之可以补其火,而又不烁其水,而无用附子、肉桂温补命门太热之过。

2.元参(玄参)微寒之品,善散浮游之火,退胃肾之火,既不损胃,又且滋阴,但须多用,不妨一两以用至五六两。因为元参解下焦之火,非多用不能成功。又阐释元参与肉桂共用之理,用元参以降火,随用肉桂以安火,大用元参而少用肉桂,或佐以纯补真阴之药,自然火得水以相制,火得水而潜藏,又何至再为浮游哉。

3.泽泻善泻肾中之邪火,泻邪火,即所以补真水也。用之于五苓散中,逐邪火而存真水,火去乃水自升,水升乃津液自润,而灌注于肾宫。用于六味丸中,乃泻中有补。如肾中无火,故用八味地黄丸,于水中补火,泽泻性既利水,而泻中又复有补,引火下行泻火之有余,而不损火之不足,辅桂、附以成其既济之功。

从上述分析可以得知,陈士铎虽非道门中人,论医用药却完全是道教医家特色,他对命门理论的贡献使这一理论内容更加丰富,更重要的是他把命门水火理论运用于养生与临床实践,并且卓有成效。他在方药上的创新,如引火汤是温补名方八味丸的重要发展,至今在临床上被有效地使用。

注:

①施洪耀:《辨证奇闻评注》,上海科学普及出版社,1989年3月版。

②陈士铎撰:《辨证奇闻》,山西科学技术出版社,1993年版。

③李可著:《李可老中医急危重症疑难病经验专辑》,山西科学技术出版社2005年3月版。

④刘荣喜:《陈士铎外经微言医学思想探讨》,《中医文献杂志》,2004年第4期。

⑤许春波:《本草新编的学术特色》,《山东中医药大学学报》,2000年11月版。

⑥虞陆祥、朱君华:《试谈陈士铎的学术特色》,《浙江中医学院学报》,1994年第6期。

原文发布于《中国道教》2007年第1期 作者:何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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