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荐阅读:摘 要:族群认同是族群对自我身份的确认,以及族群成员对自己所属群体的情感认知和依附,它是族群研究中的一个重要内容,也是一个包含认知、情感和行为的动态过程。在关于南康赤土畲族乡畲民的族群认同调查中却发现,原生的情感在族群认同中的作用较为浅显,
摘 要:族群认同是族群对自我身份的确认,以及族群成员对自己所属群体的情感认知和依附,它是族群研究中的一个重要内容,也是一个包含认知、情感和行为的动态过程。在关于南康赤土畲族乡畲民的族群认同调查中却发现,原生的情感在族群认同中的作用较为浅显,而建构出来的文化事象、民俗活动却深入畲民的生活。
关键词:族群;族群认同;建构
畲族作为赣南一个具有明显文化特色的民族,其族群认同的建构过程是族群研究中引人注目的论题。赣南的畲族散布于赣南地区19个县市区,183个乡镇,呈大分散小聚居的局面,赤土畲族乡作为赣南唯一的畲族乡,对赣南畲族的族群认同与建构有明显的代表意义。因此,选择以赤土畲族乡为个案,从民族教育、政府行为和历史记忆三个方面对族群认同的建构进行分析,从而理解民族政策影响下各级政府、民族精英与普通民众是如何进行民族身份建构的。
一、赤土畲族乡概况
二、民族教育与族群建构
教育在族群建构的过程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文化的传承与发展都需要在教育中体现出来,赤土畲族乡在打造畲族文化的过程中对教育的重视尤为明显,朱志勇在《学校教育情境中族群认同感建构的社会学分析》中的研究认为:“学生族群认同感建构存在两种张力:一是国家和学校通过意识形态渗透而指定的族群认同感,二是学生通过族群文化符号再现而声称的族群认同感”,笔者根据对赤土乡民族中心小学的调查,发现畲族文化在校园中的体现无处不在。
自2001年赤土从镇改成畲族乡后,“民族”成了乡政府发展地方文化的一个有利符号,赤土乡所有的学校也随着这股民族的潮流将名称都加入了“民族”二字,例如,原来富田村的“富田小学”改为了“富田民族小学”,“赤土中学”改为了“赤土民族中学”。在对学生的教育过程中,学校也加入了很多畲族文化的元素,以赤土民族中心小学为例,该校的校徽以“畲”字为标志原形,结合畲族装饰图案,选取了畲族具有代表性的红、黄、黑作为标志色彩。教学楼的文化长廊上设立了畲族历史、畲族文化、畲族民俗、畲族服饰、畲族文艺等宣传专栏,详细介绍了畲族的风土人情,在教学中,学校将畲族的历史传说、畲歌畲舞、饮食服饰等作为教学内容,在教学中渗透畲族文化的精髓,引导学生在课堂上学习民族知识,在日常生活和课外实践中关注、欣赏畲族文化,感受传统文化的魅力。并且学校将畲族文化搬上舞台,编排创作了《畲乡禾竿舞》《畲妞》等独具畲族特色的文艺节目。综观学校方面做的努力,可以看到诸多畲族文化元素的注入显现了学校的民族文化特色,同时也加深了学生对畲族文化的了解,增强了学生的族群认同感。对学生而言,从小耳濡目染畲族的文化对于他们认识本民族起到了关键作用,而这一系列的民族活动都基于政府在将赤土镇改为赤土畲族乡后学校向民族方面指引的表现。学校打造出来的民族文化进校园的活动以及挖掘出来的民族文化其实是一个文化建构的过程,这一建构行为的背后是政府力量的支持、学校领导的努力以及学生的配合。可见学校的行为加入了众多主流文化的因素,用一种现代的更容易让学生接受的形式将畲族文化展示出来,而原生的文化与情感并没有在教育中体现出来。
三、政府的主导与族群建构
民族文化是各民族群众在长期的历史发展进程中创造出来的宝贵财富,是一个民族赖以生存和发展的基础,同时民族文化也是民族认同的重要内容。“人的文化记忆源于民族或地域共同拥有的过去,它包括过去的神话、传说和过去的历史等诸多方面。人的文化记忆常常表现为把过去和现在连在一起,把重要事件和对它的回忆以一种固定的方式保存下来并不断地使其重现以获得现实意义和身份价值。”2001年赤土在改为畲族乡以来,政府愈加重视民族文化的承袭工作,专门聘请专家学者挖掘整理畲族的节日、礼仪、习俗、服饰、建筑等方面的文化内涵,并将畲族的历史文化赋予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首先,在文化挖掘方面,政府先后建设了畲族的标志性牌坊及畲族文化博物馆,收集并修补了相关的族谱及文化典籍。这一举动为当地畲民了解畲族的文化提供了便利条件,基于畲族对凤凰崇拜的表现,其标志性牌坊设计了凤凰的图样,文化博物馆的建立让畲民们可以近距离地感受本族文化,并让其他族性的人们也可以了解到畲族的文化史。族谱的重新修订在一定程度上加强了当地的族群认同,赤土的畲族主要以蓝姓为主,当地的地方精英汇集众多的畲民一起编辑重修蓝氏族谱,在整理的过程中也让畲民们进一步了解了畲族的迁移史。
其次,在文化发展方面,政府组织南■诗社成员深入赤土畲族乡开展采风活动,并编撰出版了讴歌畲乡变化的《畲乡吟》诗集、音乐小说《赶路》、舞蹈《畲乡酒歌》《娘耕》《山那边的女人》以及配乐诗朗诵《白云下的畲乡》和音乐小品《远方客人请你留下来》等新时期畲乡的文艺作品。这些民族文化的普及对当地畲民对畲族文化的认识带来了深远的影响,特别是音乐小说以一种轻松欢乐的方式表达了人们对本民族的热爱,并作为一种演出方式向外界打开了认识畲族的一个窗口。在政府和乡领导干部的努力下,专门成立了畲族乐队,建立了畲汉和谐文化广场以及乡文化站,在各村建设了文化信息共享服务点及“山哈之家”活动室。在调查过程中,大塘坳的蓝氏理事会会长蓝先生特意提到了畲汉和谐文化广场,他说:“这个广场是在2008年江西少数民族会议在赤土召开前政府积极打造出来的,并且乡里的文化站也是政府要求村里领导和地方精英在挖掘畲族文化的基础上很快完成的项目,在上级领导开展民族会议或者上级来调查的时候,会特意安排他们来这个特色村转转,这成为了赤土民族乡对外宣传的一个标志。”可以看出,政府对民族工作的重视程度之高、政策措施和支持力度之大对当地的人们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在2010年,南康市委、市政府又相继出台了《关于加快推进以赤土畲族乡为重点的少数民族乡村发展的意见》和《关于赤土畲族乡农民增收和社会事业建设主要目标任务分解落实的通知》方案。政府对民族文化的挖掘一方面对当地人们认识本民族当地的文化提供了便利条件,加强了当地畲民的民族认同。另一方面也以振兴民族文化为口号获得了诸多的优惠条件,取得了相当大的经济利益。就像在访谈中赤土宣传委员提到的:自从赤土改为畲族乡以来,上级扶持了很多项目,对于赤土乡的发展非常有利。政府作为传播畲族文化的主力军,在族群文化建构的过程中起着主导作用,从文化、礼仪、习俗、服饰、建筑挖掘出来的畲族文化已经以另一种形式深入畲民的生活,在调查中,一位蓝氏乡民展示了政府给他发的畲族民族服饰,他说:“这是村里边给我们部分乡民发的畲族衣服,以前我们都不知道畲族服饰有什么样的特色,现在都汉化了,这衣服我们平时也穿不着,只有在上级来我们村参观的时候,村领导要求我们穿,我们才会穿出来展示给他们看”,而在问到他是如何看待政府这种行为的时候,该乡民表示:“这是个好事,可以让更多外面的人了解我们村,这作为一个民族特色宣传出去对我们村也有利,至于这种形式是不是有表演的成分无所谓。” 从乡民的话语中可以得出,原生的族群情感在汉化的生活环境中已经消失,而建构出来的族群文化以一种新型的形式在畲民的生活中体现出来,并且政府和地方精英努力打造出来的畲族文化成为了一个向外界宣传的窗口。
四、历史记忆与族群认同的建构
王明珂在探讨历史记忆与族群认同之间关系时谈到“记忆,是一种集体社会行为,人们从社会中得到记忆,也在社会中拾回、重组这些记忆,每一个社会群体皆有其对应的集体记忆,借此,该群体得以凝聚及延续”。并且“像个人的记忆一样,集体或社会的记忆也可能是错误的,被诸如对传统的认识,或怀旧感,或对进步的信念等因素所扭曲”。现流行于赣南的对畲族的姓氏来源主要是盘瓠的传说,据史料记载:相传狗王系东海苍龙出世,生于高新帝宫中刘氏大耳婆,从她耳中取出一卵,置盘中,以瓠覆盖,放于殿阁,百鸟俱朝,医官破出一狗子,长大五色斑纹,出类拔萃,乃龙犬,号“盘瓠”,在高新帝统治时,番兵作乱,官兵不能收服。于是,高新帝出榜招贤,能败番王者,任选宫中公主为妻。挂榜三日,无人敢揭。龙犬向前揭榜。丞相郭子英带犬见帝。帝问犬:何能?犬曰:有阳战之形。新帝即派龙犬渡海收服番王。后龙犬渡海,拜见番王。番王大喜,赐酒肉,会群臣,痛饮。番王不意酒醉,酣然大睡,龙犬乘机咬断番王头,即返。番兵追赶甚紧,得龙王差遣河伯水兵六丁六甲神将相助,胜利而归,禀报新帝。新帝以三个公主任选,龙犬选中第三公主为妻,咬住她的裙尾。新帝许以为亲招为驸马。龙犬变身需要七天七夜,不料至五日,三公主怕他饿死,偷偷地看,头不能变了,选择吉日成亲。狗王以三公主交杯成亲,平分天地。婚后二十年,生三男一女。狗王带子见帝,帝大喜,赐姓长子盘装就姓盘,次子篮装就姓篮,三子云头象雷公就姓雷。一女嫁于钟姓就姓钟。相传盘、篮、雷、钟皆由此而来。后狗王入山打猎时,不慎被山羊角触,跌落树叉上致死,家人甚为悲痛。新帝御苑南山,尔后,三子一婿遂于粤、闽、赣等各地繁衍生息。在调查中发现,畲民们对于盘瓠的传说都能娓娓道来,在特色文化村大唐坳的畲族文化展示栏上还悬挂了十二幅畲族组图,畲民们对于自己祖先流传下来主要的共同记忆来源于这一神话传说,暂且不去追究这故事本身的真伪性,就其所给予畲民所带来的对过去共同的历史记忆而言,其作用已经凸显出来。而关于畲族族源的由来,据花园村的一位蓝姓老师讲:“根据畲族族谱及民间相传,广东潮州市凤凰山是畲族的发源地,其他省畲民都是由凤凰山迁徙而去,凤凰山成了畲族崇拜祖先的圣地。粤、闽、浙、皖、赣等省畲族中有着“广东路上有祖坟”的传说。始祖原居住深山,以狩猎为生,后不幸被“山羊”所伤,死于丛林中,葬在广东潮州凤凰山上,妇女的头饰扮成凤凰形式,就是为了纪念她们的始祖。为此,凤凰也成了畲族的图腾。”对于畲族族源的传说,大多畲民也都说知道是从福建迁过来的,而具体的时间和迁移的方式都不太清楚,在村民的房屋建筑上,都可以清晰地看到凤凰的图案,村民们也在政府和地方精英的宣传引导下知道了凤凰是畲族的图腾。可以看出,当地的畲民对自己本族的文化知之甚少,主要是由生活环境所引起的,而关于盘瓠的传说加强了他们对本民族历史的记忆,政府重新挖掘的畲族历史虽然有建构的成分,但在一定程度上增强了乡民的族群认同。
五、结语
通过对赤土畲族乡的调查研究,并反思相关的族群理论,笔者认为以下三点在族群建构的过程中起到了关键作用:首先,教育是民族文化传播的基础,是民族文化保护与传承的重要工具,学校教育更是民族文化传承的重要途径,在中小学基础教育上注入民族文化,有助于学生从小认识本民族的文化,增强了学生们对本民族的族群认同感。其次,赤土畲族乡设立以来,政府在挖掘民族文化上做了大量的工作,把已经在畲民心中淡化的民族文化元素重新展现在畲民的面前,民族文化是一个可以使民族长期发展的根基,尽管许多民族文化有建构的因素存在,但不可忽视它给畲民们带来的强烈的对族群的认同感。最后,“历史记忆是一个文化生产、消费和再生产的复杂过程,这一过程体现了文化传统的持续性、记忆生产者的能动性和记忆受众的多样性。”关于盘瓠信仰的传说以及畲族的源流史使畲民们对于本民族的源流有一个共同的记忆,但不同的行为主体在一定程度上也建构了畲族的族群认同。
参考文献:
[2]朱志勇.学校教育情境中族群认同感建构的社会学分析[J].西北民族研究,2007(2).
[3]李滨利,谭志满.历史记忆与族群认同[J].湖北民族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0(3).
[5]王明珂.华夏边缘――历史记忆与族群认同[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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