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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柯南道尔在《血字的研究》的第18页才道出福尔摩斯是如何第一眼就看出华生医生到过阿富汗时,我的好奇心已经像华生一样,被撩拨得心痒难搔了。但老实说我对福尔摩斯的答案很有些不满意他是这样说的:“这位先生,具有医学工作者的风度,却是一副军人气概……”尽管他后面用了诸如皮肤的颜色等等非常“实在”的观察,但“风度”、“气概”这样的词汇实在太虚了,让人多少觉得这是作者无能为力之下的故弄玄虚。
我的这种想法在参加工作几年后受到了挑战。
比如说我是个理工科大学毕业的学生,却进入了新闻界,而我的大学同学则大部分都从事着和专业有关的研究或技术或商业的工作。三年后我们再聚时,我发现了彼此因为“职业”而产生的“不同特征”。
因为工作的关系,我经常需要和很多人打交道,因此我不会穿写字楼里白领们的那种职业装,但也不会太马虎。我穿的是带点休闲特色却并不太随便的衣着,而我的皮鞋跟的高度决不会超过三厘米。我的在学校里继续读研究生的同学则穿得很模糊。比如一件墨绿色的棉袄和一件紫红色的羊毛衫,下面是早已过时且因为穿得太久而有些变了形的条绒裤。我的从事经营活动的同学虽然不会在同学聚会上也西装笔挺,他可能取下领带或者穿一件不需要领带的休闲西装,也可能是一件质料好的羊毛衫加一件风衣,但既不会很古怪也不会很模糊,而皮鞋,则永远是干净而光亮的。
当然更多的差异表现在我们关心的话题、对待同一事物的角度和看法、说话时的词语习惯和语气上。以上种种综合起来,就成了“气质”、“风度”这样的“模糊词汇”。我们不能说作为“大学同学”,我们原本的气质风度就是相同或类似的,但毫无疑问,进入工作阶段后人们在这方面的变化,则更多地跟职业有关。而当你在一职业领域深入之后,这样的塑造不仅仅是形貌上的变化,更多地则体现在你对事物的看法和对同一件事情的角度和做法。
崔健在《自由风格》对话中举例电影《保镖》,他说那个保镖最后用身体挡住了子弹,他会说这是我的职业,我应该比你先死。而同样的事,在别人看来,则可能说是因为爱情或者“你是伟大的音乐家”。这其实意味着,在相同的情况里,如果你不是保镖,你不去挡那颗子弹是顺理成章的;如果你是保镖而不去挡那颗子弹,你至少不是一个最好的保镖。
这是职业操守。
我的一个朋友,她的老公是新华社的摄影记者,被派驻香港已经两年半,再有半年就可以回国与妻子和刚刚两岁的可爱的儿子相聚。但当“911事件”之后,美国向阿富汗发起攻击时,他被亚太分社直接调到阿富汗。对他来说,是否希望或愿意做一个随时有生命危险的战地记者并不重要,真正决定其使命的是,他是一个记者,需要服从职业的安排。
这种职业特征对人们的左右并不像法律那样严格,但却是判定你是否合格或者优秀的职业标准。比如说美国轰炸南联盟时,所有的记者都奉命撤离,只有CNN的记者自愿留在轰炸区——没有人责难那些撤离的记者不应该或者不对,但几乎所有人都敬佩CNN记者的职业操守,那就是视新闻为第一生命。同样的道理,人们尊敬在“911事件”中那些冲入火场的消防队员,是因为在那一刻,他们遵从了自己的职业。人们可能尊敬他们,但对于他们来说,只是遵从了自己的职业。就这么简单。
人们越来越多地用“职业操守”来衡量一个人或一件事,而在不同职业中,因为强调“职业操守”而塑造的不同人的不同个性,甚至有的时候,它塑造了你的思维方式。
我的一个台湾朋友,大学学的是计算机,确切地说是资讯管理——帮助公司设计管理软件,比如说财务管理、人事管理什么的。她说学到后来,她发现这已经不仅是一个技术问题,而是一个你思考问题和解决问题方式的问题,和世界观方法论有关。比如说当她帮助一个公司设计一个资讯管理软件时,她首先需要了解该公司的管理模式,然后用一种方法去分析,从而建立适合该种管理方式的软件模型。她可以选择运用“结构”(STRUCTURE)法,也可以选择“物件”(OBJECT)法。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方法,而这两种方法,实际上在改变或者说塑造了你看待问题和解决问题的方式。
这是职业教给你的。
无独有偶,我的另一个学表演的朋友,后来完全转行做起了导演和制作人,一做就是十年。他的体会是:我原本是一个感性化的人。虽然表演也有理论,但更多的时候,做表演的人依据的不是什么理论,而是感觉,甚至就是对人物直觉的理解。而有的时候,当你刻意地去分析一个人物时,你会发现原本表演的激情已经没有了,表演得反而不如不分析的好。
当然这不是完全绝对的,“但对于一个好演员来说,保持并随时调动起表演的激情是绝对必要的。”他说。但是当他把方向转向制片工作时,他发现以往那种绝对成分的感性化在一点点被扭转为理性——这扭转既是职业选择上的自觉,也是在职业特性方面给他的训练。“这个变化是苦难的,但却是非常有益的。我想今天我回头去做一个演员,我会比以往做得更好——更好地调节感性和理性之间的矛盾,更好地利用和发挥他们的长处。如果我一直在做演员且满足于仅仅做一个演员,我可能无法像现在这样受到训练。而事实上,这也就是为什么一个优秀的演员,往往是那些能够保持表演的激情,而同时又能够像导演那样思考问题的原因。”
一个人的改变,一种人格特性的塑造,不可能完全来自于职业,可能用“生活”这样一个词汇更精准些。但毫无疑问,人们通常是以职业来定位社会角色,而不是套用空泛了的生活。在一个正在进入职业化的社会里,职业比生活具有更具体也更准确的代表性。甚至我们可以这样说,当一个人选定自己职业时,他就选择了自己的生活,选择了自己要做一个怎样的人。来源:经济观察报